楚朝秦脸上不见喜怒,抬头道:“我想起十年之前。”
秦晋挑眉道:“有甚可想?”
“想你为什么要蚍蜉撼树,执意登上云胡之巅,”楚朝秦抿了嘴唇,道:“想万众之中老爹又为何偏偏选你,授我图谱。”
他一手捂了脑壳,竭力想要追忆,但往事历历在目,偏方才那一刹那的熟识之感如鱼沉深渊,转瞬即逝没了影子。
“想你为何总要避重就轻,不愿明白告诉我。”
秦晋心头稍凛,继而舒展额头,道:“想它作甚,徒增烦恼。”
楚朝秦反问道:“莫非你心里有鬼?”
秦晋伸手牵过他的手背,先是揉揉捏捏,最后抵上嘴唇,道:“那你说,这世上除你爹外,谁还如此温柔待你?”
楚朝秦不解其意,蹙眉想了一想,迟疑道:“你?”
秦晋得寸进尺,把他当作一尊易拿易捏的木头人揽于怀中,又道:“那不就是了。”
楚朝秦睁着一双灵动的眼,静静扫过他眉睫鼻梁,道:“是什么……稍等,这话何意?”
秦晋俯身跨过二人间隙,掰过他的脸蛋就是一吻。
只不过这个吻一触即离,他自鼻尖那里攒了抹红,像一滴极浓的墨落入清水,蓦地晕染开来。
楚朝秦看得清楚,于是没来由觉出了口渴,渴得厉害。
犹如一条涸辙之鲋,坐拥甘霖,却远不止渴。
他犹犹豫豫着抓住秦晋的袍襟,凑近过去。
秦晋明白他之用意,狡黠一笑,遂闭了眼。
可就在这时,那人一翻双手烙上皮肉,内力顷刻由掌心灌入,结结实实拍了过来。秦晋猝不及防仰面跌倒,只觉得气血壅塞,胸闷气短,捂着胸口半日没回过神来,只指向楚朝秦,惊道:“你你你……”
楚朝秦道:“兵不厌诈,与你学的。”
秦晋在最动情的时刻遭了暗算,虽不严重,仍旧不爽,他歇斯底里朝天大躺了一会,终是自己爬起,摔门进了堂屋。
因见他连生气都生得虚张声势,且那两句话想来不似玩笑,但这人一向古怪,楚朝秦好歹反将一军,浑未在意。他表面淡定内心狂喜,又怕秦晋伺机报复,便兀自走回方才的石磨前头,盘膝坐好,全身戒备。
只是过得许久,屋里仍没动静,楚朝秦心有戚戚然,自言自语道:“真生气了?”
他无数次想起来看看,又无数次按捺住不动,纠结到最后还是安慰自己道:“他先闹的,不怨我。”
等月上柳梢,周遭一切安静下来,门才又重开。秦晋毫无愠色,端了一碗饭从暮霭中优哉踱来,搁在石磨盘上,道:“嗟,来食。”
楚朝秦兀自吃惊,奋力抵住香气诱惑,抿了嘴道:“你……”
秦晋好奇:“什么?”
楚朝秦截断话头,改口问道:“你……还没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秦晋踢开一颗浑圆的石子,道:“灵山福地,或野山荒地,你说是哪便是哪。”
“秦晋,”楚朝秦皱眉道:“我脑子不傻,但问你嘴里能有几句可信?”
秦晋笑眯眯探头过来,道:“原来不傻?”
楚朝秦捏紧拳头,每每与他说话总上肝火。可秦晋偏是一根嚼不烂挣不断的牛皮草,袖手从旁边坐了,揶揄道:“夸你好看,信是不信?”
楚朝秦垮着脸道:“自然不信。”
秦晋闭眼,忽然低头,往他唇上浅尝辄止地啄了一口。楚朝秦一呆,即挥拳又要揍他。
秦晋接下他的拳头,叹道:“可在我眼里就是好看呐。”
楚朝秦怒道:“秦,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