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沐向他走了几步:“试剑会自有规矩,天下未及弱冠的少年,俱可一争高下,无论其所属何派,也无论其地位高低……”
黑衣少年打断了他:“也无论他是不是个杀手?”
岑沐一时愣住,无话可说。少年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些幽怨,两人无言对视着,月光隔在两人中间,清水般流淌。
“本该如此。”岑沐轻轻说着,黑衣少年只是凄然一笑,脚尖一点,遁到树上逃走了。
岑沐抚摸着手中的玉牌,陷入了深思。
第3章第3章
不过做这个武林第一流量,风险还是贼大的。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岑沐就遭遇了二十多场暗杀,有几次险些丧命,都多亏了一个黑衣人的出手。那黑衣人身手极快,每次岑沐都来不及询问他的名字。那人使的是一柄不过尺余的短剑,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他。
又是一年试剑会的日子,岑沐不想再参加,瞒着父亲,一个人在一家小酒馆独坐,面前摆着这家酒馆小有名气的佳酿:杨柳春。溶溶月色浸润在浅碧色的酒中,明快又透亮。
平素从行事到穿衣都一丝不苟的世家公子,现在却坐在一个脏兮兮的酒馆里喝酒。
他刚拿起酒坛,一只手却夺走了。岑沐抬头,又见到那双清澈的眼眸。
“是你啊。”岑沐笑道,现在的他,已经有几分醉意了。
少年冷冷说道:“明日你还要比赛,别喝了。”
岑沐笑着拭去了嘴角的酒痕:“大不过你再打伤我的对手,顺道也把我打伤,再给我安一个行侠仗义的名头,你说呢,云舫?”
少年的瞳仁急剧地收缩,他有些震惊地盯着苦笑的岑沐:“你,如何知道?”
岑沐醉醺醺地扶着桌子起身:“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在这一年的暗杀里,都是你,暗里帮我出手。我猜你知道我看到了你,但你不知道,我其实早就猜出来,你不是什么所谓的杀手,你是我父亲派出的人。”
岑沐从胸口掏出那块玉佩,摔在桌上,玉牌上刻着“云舫”二字,在月光下闪着莹莹的光。就在他落水的那一夜,他用摔倒试探云舫,在碰到云舫伤口的同时,也顺便摘走了他腰间的玉牌。云舫一直以为玉牌丢了,却不曾想到在岑沐的手里。
岑沐说道:“你要是只伤了邱紫华,江湖人的猜疑势必都到了我家的头上;你伤了我,摘去了江湖对碧寻山庄的猜忌,也故意让我打伤你,好显示我武功的厉害。剑都是短一寸,险一分,你故意用尺余的剑,就是为了掩盖你所学的剑法,就是碧寻剑法。”
岑沐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微微漾动着月光。
他的手一松,浅碧色的酒浆洒在他的白衣上,云舫皱了皱眉头,伸手扶住了岑沐。
岑沐顺势拽过他的胳膊,捋起袖子,月光下,无数交错的伤痕泛着深紫的颜色,岑沐轻轻推开他的手,苦笑道:“难怪你武功这么好,父亲可舍不得这么打我。唉,我一直以为我的父亲是个侠肝义胆的剑客,没想到,他也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为我夺取榜首。”
一声清响,碧寻出鞘,岑沐把酒坛子砸了个稀碎。云舫摇了摇头,叹息道:“老爷虽然确实手段卑劣了些,但他也是为了碧寻山庄的振兴。当年,那些人损我山庄的名誉时,手段比这些恶心多了。”
“若碧寻山庄与那些人一样,那凭什么吹嘘侠义无双!”岑沐红了眼睛。
云舫叹道:“少爷,您还没长大。”
岑沐却更加愤怒:“你叫我什么少爷!你也算武艺非凡的少侠,就这么甘心当别人的狗!”
云舫看着岑沐冷冷的眼神,点头道:“好吧,岑沐,我之所以愿意帮你,不是因为老庄主在我幼时救我一命,而是因为你。”
岑沐不可置信地问道:“因为我?”
云舫强行把岑沐按回座位,夺走了他手中的碧寻,还鞘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淡淡说道:“这个局,你最开始并不知悉,可是你还是在听到对手受伤后立即出来救人,这是义;我把紫玄门的人都打了下去,无人再敢上去阻拦我,但你却义无反顾,这是勇;你知道真相便不愿再参加试剑会,这是骨气。你用不着自责,你值得这个位置。”
听了这话,岑沐微笑地望着云舫,但泪水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明日的试剑会,我会去。”
第4章第4章
岑沐的剑术一年比一年精进,已经蝉联了多年的榜首。他也接手了山庄许多的事务,他知道,云舫也在暗里帮他做了不少。
可是他很难再见到云舫。
云舫并不能总是见他,这一点岑沐知道,否则云舫的身份就会被暴露。可是他高高在上的日子里,太缺这样的朋友。这么多年,他也一直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