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要做母亲的人,此时此刻,黎雪英凝视家姐的脸,却窥出一分年少时的稚气与恬静。
第二天清晨,黎莉还未起身,黎雪英已把早饭做好留在桌上。
他推开窗。清晨鸟声清脆,晴天万里如一碧,维港的海湾静静流淌,在日光下缓缓波光。远处高楼矮楼互错,港的彼岸已有新规划,想来不久后便是新样貌,而对岸旧区同样仍川流不息,太多故事走过又来,来过又走。时代洪流滚滚而过,如海浪淘去许多,又如海浪在沙滩上留下许多晶莹回忆。
微风忽如其来拨开黎雪英的发,他将帽檐往下拉了拉,躲避没有云层遮挡后忽然强烈的日光。他依旧惧光,却从此不惧行在日光下。缓缓的,黎雪英想起自己这前半生,不论是烈日炎炎的公校门口,还是逼仄腌臜的小巷中,亦或是长灯不熄灯红酒绿的弥敦夜,甚至于欲望滚滚的公海赌船上……
有人在楼下用果壳砸他窗户。
黎雪英探出头,见邢默半骑在摩托上,一身皮夹短打偏被他穿出成熟内敛男人的落拓来。听到动静邢默抬手顶了一下头盔,英俊的脸庞被剖白而下的日光笼罩。
望见楼上青年雪白的脸庞,邢默敞开笑容,随手点了下烟灰,用目光盛住他。
他下垂的眼尾中,即温柔。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到此就完结了,感谢诸位,尤其是追文的诸位。我知道这文不好追,语言晦涩,没太多激情狗血,连对象都处得慢热。我写的过程中,其实也不如以往通常,中间颇有滞涩,请多包涵。中途思考过好几次选择这个题材,写的艰难是否值得。当我闭上眼,见到华灯初上的香港,听到情到深处的粤语歌,闻到维港清咸的风,我又不再质疑。那个年代的气息我偏爱已久,总该有一次要用这滞涩的笔头写出来,或许无法达到样样严谨与还原,但我知道我追过风,趟过河流,诉说过。我喜欢故事里的每一个人,尽管他们也许并不够讨喜。这些遥远模糊的记忆,影影绰绰难以捕捉,如果能在读过的谁身上哪怕留下很浅的印记,也足够值得。我们下个故事见。
《一一》《灯下黑》七夕番外
今天难得的,虞一醒得比骆连还早。骆连平时极为自律,而虞一贪睡,周末通常是一觉睡到中午。
虞一夜里爱踢被子,因此骆连早上刚醒时,闭着眼第一件事就是去摸他被子盖好没有。
今天,却意外地摸了个空。
骆连起身,渐渐清醒。从卧室走出后,阵阵朦胧的钢琴声从琴房中传出——自从搬家后,新家就另有两间屋,一间做暗房,一间做琴房。
是一首骆连从来没听过的曲子,旋律很美。
他像一个被塞壬诱惑的水手,悄没声地推开门。虞一坐在钢琴前,神情松弛而享受,手指翻飞,音乐流畅自然,不见一丝滞涩僵硬。
虞一闭着眼,及至熟悉的温度和气息从身后侵袭,唇角的弧度开始变大,弹琴的手却没有停下。
骆连低下身,从背后抱着他,闭眼亲吻他的脖颈,抚摸他的耳朵,缠绵地抱住他的腰肢。
旋律有些乱了,到最后每个音符都有些发颤了。
骆连刚睡醒的声音沙哑低沉:“什么曲子?还没听过。”
“喜欢吗?”虞一终于受不住诱惑,转过身环保骆连的脖颈,同他亲吻。
“喜欢。”骆连在他唇上碾转片刻,“什么都喜欢。”
今天虞一没去上班,说想出门和骆连一同去用早餐。骆连依他,两人拾掇完毕后便出门。
路上,虞一顺手将电台调到音乐频道。起初骆连也没在意,虞一在路上经常爱听这个频道。
后来主持人温婉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下面就是点播时间了。今天是七夕,相信拨打热线的朋友很多。但今天,在点播之前我们要放一首比较特别的乐曲,这是一个音乐人为他的爱人所写的。前几天,特意来我们电台安排这件事。不得不说,十足有情人……”
主持后边的话接着念道:“他想对他的爱人说,亲爱的骆先生——”
后边的话,骆连很安静地听完了。而那首曲子,正是虞一今早弹奏的。像流水一样,却饱含无限潺潺情意。
骆连一言不发,将车停在了路边。两人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