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保密?
因为敦君最近在追查一个他自己也说不好到底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的事情,为了这件事,甚至阴差阳错地和黑手党的那个芥川龙之介进行了合作——肯定是不能对上方报备的,就连他自己知道这件事,还是敦君为了保险而含糊其辞地提了一两句,但并没有明说,否则他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港口黑手党探查要人。
但这一切,都得建立在“太宰治一定是因为什么事,察觉到了‘敦君可能会失踪’这件事的发生”这个基础上才行。
他到底知道什么?
不,不会是知道详情,否则没必要自降身段陪自己一个小虾米浪费时间;这件事的大小一定是非常微妙的,让他起了兴趣,但只有刚刚好那么一点的怀疑……
谷崎润一郎猛地睁大眼,定定地看过去:“你见过他们在一起行动。”
敦君,和芥川龙之介。
太宰治轻轻叹了口气,摆出一张幽怨的脸,看向身旁的广津柳浪:“为什么这年头有着方便异能,脑子又足够灵活的异能者都跑去国木田君手下了呢?”
谷崎润一郎的表情瞬间卡了壳,总感觉这黑手党首领的画风和传闻中的不大相符。
广津柳浪的表情一看就是听多了这类的问题,用一副非常习以为常的平静表情回答:“没有这样水平的话,警视厅没办法同我们分庭抗礼,那么分管‘白天’与‘黑夜’一说自然无法成立。这是不被允许的。”
太宰治兴致缺缺地“喔”了一声,显然对这种理论已经听到耳朵起茧,但很快他想到了新的有趣点子,抬眼饶有兴趣地问谷崎润一郎:“欸,你,要不要跳槽到我们黑手党来?”
谷崎润一郎:“……”
谷崎润一郎隐蔽地抽了抽嘴角,确定了这黑手党首领的画风果然和传闻中“书写下鲜血名单”的形象丝毫不符:“……不了。”
“唉,果然不同意吗。”太宰治叹了口气,无聊地摆弄起桌上的一支钢笔,“所以?你既然这次会过来,那证明那个白发的小朋友的失踪并不是从昨晚开始的,而是更早……唔,这个数字不会严重,否则一样会直接叫国木田君出马——所以我猜,他和你们失去联系的时间,到今天为止,应该是三天?”
精准的数字,谷崎润一郎哑口无言,感觉自己刚才那番“形象不符”的推论又要被推翻:明明他来到这里,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但对面那个看上去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年轻男人却好像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而且还十分地游刃有余……甚至还有心情和调侃自己和摆弄钢笔,乍一看就像个游手好闲的阔少爷,是个脑子里只装了“风流”和“享受”二事的富二代。
“……”
没由来的,谷崎润一郎突然轻轻打了个寒颤。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推测的正确性,太宰治没有再说话了,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颇有质感的笔帽,眼神自然垂下,盯住了虚空中的某一点。
失去联系三天,但他昨晚才见过那两个人……的背影。
如果那确实是芥川和中岛敦,他昨晚看到芥川和那个小警察一起走进酒店,虽然当时表现得八卦又好奇,但心里其实挑起了眉——原因无他,他了解芥川那小子,可能出生时就把大脑里名为“情趣”的那个软件整个儿卸载了,实在是根冷淡又话少的木头。怎么会突然和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年轻人(还是个警察)去开房?
当然,没人敢打包票掌握多巴胺分泌过多的后果,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那也的确能用所谓的“爱情作祟”作为解释;
但如果说昨天为止只是怀疑,那么今天芥川没能来上班……就很能说明些问题了。不是讨论那两个看起来还都是小孩儿的人在床上的上下问题,只是芥川是个比中也还要严重那么一点的工作狂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也不会直接翘班不来的。
但能发生什么事?
这一刻殊途同归,太宰治心里的疑惑和谷崎润一郎刚才的疑惑重叠在了一起。
芥川龙之介,和能一爪撕开芥川“天魔缠铠”的白虎少年,就算中也亲自出手,也不一定能不出一点动静地将人控制住,何况又不是随便谁都能达到中也的水平。
还有那家他们控股百分之五十三的酒店……
太宰治的目光慢慢沉了下去。
这一切的想法,拆开来分丝条缕地看有一大堆,但在太宰脑海中过一遍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在外人看来,他只是玩钢笔上了瘾,走了片刻的神。
谷崎润一郎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皱着眉忽然开口:“敦君最后和我们联络的时候,说芥川龙之介不完全是我们心中想的那样,他的安全暂时有保证。”
太宰治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尾崎红叶却仿佛对“光明一方承认黑暗一方”的事情嗤之以鼻,轻轻从鼻腔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
谷崎润一郎没忘记刚才就是这个女人的“金色夜叉”一刀横在了他的脖颈,轻而易举就能将他变成案板上开膛破肚的活鱼,因此对她反而更为戒备,警惕地看了眼她的方向,一边缓慢试图说服这群黑麻麻的食肉乌鸦:“他没有和我们说更多的信息,所以才造成现在这种局面,我们没有挑衅的意思。如果不是你们这一方出手的话,那就证明有了新的不知名的敌人在横滨出现……这种情况,你们黑手党也不想看见的吧?”
太宰治的眼神轻轻一动。
尾崎红叶却不上他的当,轻笑一声,眉眼精致的女人勾起红唇,冷漠道:“那又如何?”
谷崎润一郎暗暗咬牙:“所以你们是一定要打破这个平衡了?”
“搞清楚,小鬼。”尾崎红叶说,“现在可是你们先……”
“红叶大姐,不用说那么多。”太宰治忽然失去了对这件事的兴趣似的,刚才短暂直起来精神奕奕的脊背重新软绵绵靠在了沙发里。他随意摆了摆手:“把另一个人从监闭室带出来吧。”
这是要放人走的意思。尾崎红叶皱起眉:“这样好么?让中也听说我们让条子进来又完好无损地出去,他非气得要掀桌子不可。”
“哈哈哈,说的也是。不过没办法呀,和警视厅井水不犯河水是现在来说对我们最为有利的一条路,我暂时没看到打破这一规则所能带来的好处在哪里。”太宰治闲闲道,“所以,谁家的孩子就让谁家的大人去教育吧,犯不着我们多管闲事,插手‘邻居家’的家事。”
谷崎润一郎开始还警惕着,最后蓦地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