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天到夜晚,树仙不知劳累地走着,路过一个深巷,停下来,静静地看着里面被小混混勒索的学生。
树仙和叶子蹲在巷口,因为不会被人看到,丝毫不注意形象。
“里面灯太暗了,我看不清,要不我们凑近点?”
“土地爷爷说遇到坏人要躲远一点。”
“你这个缺心眼的,我们是来看人间百态的,不是上级视察,自然要对各种事件雨露均沾,况且看这种热闹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了。”
“......”
一仙一叶踮手踮脚地摸进巷子里,尽管没人能看见他们。再昏暗的灯光也能把灯下人的脸照得苍白,被勒索的高中生任人推搡打骂,在逼促的暗巷里打转。
“啧,可怜的人到处都是,有多少暗地旮旯就有多少人的□□呼喊被淹没在黑暗里人间,哪是什么红橙黄绿的尘,简直就一光怪陆离的深渊。”
“......”
叶子的沉默并非一两日,树仙早就习惯了。
被害者穿着旁边不远处一所高中的校服,校服上鲜亮的蓝白色一半褪了活力在变淡,一半又染了尘土越发灰黑。高中生用被擦破的手往口袋里摸索,手臂上掉皮的地方被口袋上生硬的拉链挂到,不觉地一缩。
“你磨磨唧唧地做什么啊?还想丢个女用报警器跑啊?小孬种,花样多。”
高中生停了手里的动作,抬起眼睛等着说话的混混:“你们抢我这么多次,我要是觉得有用我早就带了,还用得着你教我?”
话里凉飕飕的口气激怒了说话的混混,一个拳头砸了下来,在高中生原本苍白的脸上印了个生动的红痕。
“你这□□崽子,今天长胆子了是不?我打死你个龟儿子!”
其他的混混听了唤,七手八脚地把高中生往地上推,又七手八脚地拳打脚踢,小心的避开头部,又装起一副下手心狠手辣的样子。打得差不多了,领头的混混便亲自把手伸进高中生的口袋,摸出来一张五块。
“艹,怎么这么点,这么穷还话多。”说完飞快地揣进自己包里。
混混们大摇大摆地路过树仙和叶子,凯旋似的走进马路边的路灯光里。
树仙和叶子盯着巷子蜷缩着的单薄学生,满脸都是同情。但对于七情不全的树仙和一情不通的叶子来说,同情,只是一个到时候就会触发的感觉,没有完整的七情支撑,偶然的同情不过就是一个嗝,打过就过了,雁过无痕。
树仙收敛了看热闹时的长颈鹿姿态,学着现世的人一般拍一拍衣服抬脚走人。刚走两步,身后的学生也爬了起来,掸了掸灰尘。也许是因为真的有灰,学生比树仙掸得自然些。没有过多的抱怨和哀嚎,他安安静静地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都不容易啊。”树仙在身上搓了一坨半透明物体,往学生脚下一抛,落地便成了个有鼻子有眼的藕粉丸子,蹦蹦跳跳地跟着学生。而树仙也跟着这坨丸子变矮了一截。
叶子难得发话了:“偷窥狂。”
“我这是觉得有趣,多角度观察生活,你懂什么。”
树仙取下肩头上不时变换姿势挂着的叶子,用双手严严实实地包住他,闭眼默念着古老的咒术树仙的身体渐渐变小,从青年模样变成年幼的稚童,再由半腿高的孩子变成一个大号的藕粉丸子,变小的丸子在原地一卷,啪嗒一声消失在了巷口。而土地的小神龛里,青年模样的树仙由小渐大地出现在土地面前。
土地还是数百年前的样子,衣着样貌,就连头发胡茬也不曾长长半分:“喜、怒、哀、惧你百年前便窥见了,而百年后你依旧只有四情。”
“别人都是七情一齐一呼哈就都有了,独独我缺东少西,土地爷,这些话我每次回来都要说,耳朵都起茧子了。”
“耳朵起茧子有什么用,你倒是起个爱恶欲给我看看哪?”土地气地跺脚,但又站不太稳,只好跺拐。
另一边,小藕粉丸子伴在高中生脚下,蹦蹦跳跳地打转前进,像是期待着什么想让他再走快一点。高中生挨到了家门口,先前的疼痛褪了不少,走路也利索了,不用再扶着墙,但插钥匙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