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的星光从头顶上方的小洞之中射进来，照在洞穴之中的角落里，竟然还带着丝丝的温馨。

天蓬转过头来，看向了齐天，齐天像是极为疲惫一样，靠着身后的墙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只因为你害怕，让风玄见到这样的你，害怕自己……配不上他。”天蓬没有再看向齐天，但是他却知道，无论他说的什么，他都能够听到。只是，天蓬说道这里的时候，适时地住了口，就像是忽然说错了话的人一样，顷刻之间，声音便戛然而止，但是齐天知道，天蓬没有说错。

他说的，都是事实，也确实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担心的。

生而为妖，像是地狱之中，三千尺黄土之下，那些无法见到阳光的人一样，他们暴虐，嗜血，他们禽兽，残忍，他们应该是这时间，无论如何，都无法善良起来的一部分。

生而为妖，他们的天性，让他们对于一切血腥的东西，都充满了兴趣，让他们对于这时间的任何美好的东西，都想要去破坏。

妖类，分为两种：灵识未开者，为一种，他们只靠着自己的天性去行事，吃人鸟牲畜，吃花草树木，吃仙神鬼魔，也吃弱于自己的妖精。

灵识已开者，为另一种。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灵识，有了自己的性格，有了自己对于是非的判断，所以慢慢的，有些妖精便只靠着吸取天地之精华来修炼，靠着花花草草，靠着果实来充饥，可是自古以来，都有一个定律，妖类，无论多么善良，不伤害性命，到最后，都难以躲过那雷劫。

不为别的，只因为，在灵识未开的时候，伤害的性命，就算是之后有了灵识修炼千年，都无法弥补的罪过。

或许这并不公平，可这就是事实。

齐天承认，他并非是那种嗜血暴虐，不受自己欲望控制之徒，可是他也承认，这种暴虐嗜血的根性，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无论之后，他再如何压抑，再如何不去触及，都无法根除。

这种天性，会在某一个他不知道的时刻，悄然之间，就降临到他的身上。

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可是那种天性，就像是欲望一样，让他无法克制，一直在身后，驱动着他，让他继续嗜血。

风玄，是齐天黑色的妖精生涯之中，恍然降临的光明。

其实从最开始，齐天确实是因为太过于无聊，太过于烦闷，所以便前去寻找，那些所谓的第一，所谓的不败，然后同他们打上一架，打完架之后，或许他们修养一段时间，又或许，他们再也无法呼吸到这人间的空气，但是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只要是自己想要，便前去寻找。之后他们的生死，都与他无关了。

而且，他也承认，他确实是本着贪玩的性子，去大闹地府，去掀翻整个三界的，这样一来，他只在乎自己的快乐，而无所谓其他的性命。

不仅如此，在遇到还是金蝉子的风玄的时候，齐天发现，这个男子太过于冷清，无欲无求的脸上，永远都挂着无欲无求的表情，整个人，似乎除了淡定，就是从容。

他便忽然就生出了一种去破坏的冲动。

他想要毁掉他，想要让这个面色淡定，毫无波澜的人的脸上，出现害怕，出现恐惧，出现哀求。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便根本不去管那些来寻事的一切神仙，只想着赶紧的去毁掉这个叫做金蝉子的男子。所以，他便在那么多的人面前，只喊了他一个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伸出手，想要毁掉这个人的所有，想要看着他暴怒，想要看着他痛苦，想要看到现在在他的脸上出现的所有的表情都消失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在指尖触碰到金蝉子的那一刻，一种莫名的情绪，就这样顺着指尖，到达了他的心脏。

第一百三十二章：担忧

那是他一直以来，都从未有过的赶紧。他忽然感受到，他那一直以来，无论是打架还是捣乱，无论是同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喝酒，还是忽然之间，听到了一个足以匹敌的对手，都一直无波无澜的心，竟然在那一刻，体阅到了一种别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往先的那么多年里，都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叫做欣喜，什么叫做……怦然心动。

那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却在齐天的脑海里，萦绕了好久好久，挥之不去。

后来才知道，那种感觉，那种心情，是沦陷。

齐天忽然就觉得，在这之前的人生，纵使在那些旁人看来，真的做了好多好多他们这一生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也取得了好多好多他们都无法到达的成就，当然，还有这一身的本领，或许都是外人看来，所还值得的、

可是齐天却明白，在他的心脏，感受到金蝉子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之前的人生，无论发生了什么样子的事情，经历了什么，都是白费。

生命，似乎在遇到金蝉子的那一刻，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所以一直以来，在齐天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心思的时候，他才开始好好地对待整个人生，他开始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欲望，学会了克制自己的那种嗜血的狂暴。

他一直以来，其实都十分担心，担心让风玄看到这样的他。

其实说起来还真的是荒谬，一向厉害的睥睨众生的齐天大圣，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啊，谁也掩盖不了，谁也否认不了，所以一直，齐天都在隐藏着自己的这个天性，纵使是十分生气，也会一压再压。

可是这一次，他确实真的压制不住了。

无尽的愤怒带着绵绵而来的恐慌，让他十分担心若是风玄真的出事了，他该如何办，气上心头，他竟然再也不想要去压制这种暴虐嗜血，硬生生的剖开了这妖精的魂魄。

没人知道这妖精究竟是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将魂魄一点点的剥离出来而后用沧澜魂火燃烧，将记忆分离出来而后一点点的毁灭掉，将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回忆拿出来硬生生的烧毁，用枯骨匕将肉体一刀一刀刺穿……

一切的一切，除了那女妖，或许只有齐天知道有多痛苦。

可是他享受这份痛苦，在看到这女妖生不如死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莫名的出现了一种痛快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同风玄在一起之后，他再也不敢轻易的去尝试的滋味。

他害怕，可却不想控制的去沉沦。

想到这里，齐天眸光暗了暗，而后眼睛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重复着这样的一个简单的动作，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平静，可是在天蓬看来，却觉得无尽而又绵长。

天蓬明白现在齐天在想什么，这样的一个高傲的男子，这样的一个睥睨众生的男子，本来过着那种不知愁滋味，不在乎任何看法的生活，每天想起什么来就做什么，每天想要去见什么人就见什么，就这样，以这样的姿态生活了数千年数万年，可是忽然有一天，就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