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外面的镣铐声和着风雪大作听的不太清楚。
男人把狐裘拉起来,搁到一边,就从车板上跳了下去。
坐在车辕上嗑瓜子的马夫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主子。”
男人还带着病气的沙哑嗓音在闻人羡身后响起的时候,闻人羡是被狠狠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
哟好家伙。
这么冷的天穿着单衣就敢出来逞英雄,刚刚不还烧得可以煎鸡蛋吗?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半点谦让的意思。
男人的脸色几乎和地上的雪一样白,他垂眉看着地上的血有好一会儿才上前,手搭在车辕上突然显出一片青色的虬龙。
方才闻人羡怎么使劲也不动分毫的马车突然一个颤身,动了。
闻人羡松了口气,缓步往马车上去。
男人紧随其后。
上了车,闻人羡就坐到角落,给男人留出了大半部分的位置:“你躺会儿,快到了。”
男人却没有进到车厢里去,敛眉,面无表情:“惶恐。”
闻人羡不悦地扬起眉:“你既然是闻人安挑过来的人,规矩就不用我教吧?”
“过来,躺下。”
“这是命令。”
等男人进到车厢后闻人羡才缓了缓神色:“我不管你来之前闻人安跟你说了什么,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到了上远城,你就自己走吧,我也不放心放一个不知道谁的耳目在身边。”
男人才刚刚启唇就被闻人羡再一次打断:“我知道你是御龙卫的人,这件事情搞不好父皇也插了一手,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闻人羡没什么志气,塞北的风景还挺好的,京城就不回去了。”
男人沉默。
最后应了一个音节:“是。”
闻人羡把狐裘盖到自己身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确实没有什么回京的心思。
就让闻人安好好当他的皇帝,而自己...能在塞北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就很好了。
闻人羡觉得自己挺没志气。
上远城。
宋太守抱着暖手炉坐在壁炉前,一点一顿地在打瞌睡。
“报——”
拉得极长的声音和侍卫掀开帘子的寒气一股脑地撞了宋太守一脸。
宋太守抹了把脸,打了个寒战:“什么事?”
“那位到了。”侍卫跪在地上,声音四平八稳。
宋太守眉毛微微往上一挑,回身搁下暖手炉,在桌前踱了两步:“啊...那位...”
“带上来吧。”
侍卫上前两步,把一把黑色的钥匙递到桌上。
宋太守往后微微仰了仰头:“重镣?”身后的壁画色彩精美,他按住钥匙,表情一阵变换。
太子被废,这本就是当朝几百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更别提一个太子直接被罚到塞北来当苦役了。这下连重镣这等存了心折腾的苦刑都出来了,看来这位太子混的着实不怎么样啊。
宋太守再次仔细考量了一下自己该有的态度。
门外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宋太守理了理官服,坐得端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