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发,身上不带兵器可见对自己双手功夫极为自信,太阳穴高高隆起,足见是位外家高手,若采玉没有猜错,阁下应该是以十三太保横练功夫成名的青衣第九楼楼主铁衣生韦连。”
青衣楼众人脸色一变,可见程采玉所言不虚,只有韦连神情迷茫,左顾右看不知采玉说些什么。
郭旭知晓采玉用意,久闻铁衣生韦连天生聋哑,采玉偏第一个找他说话,不过是借机点出场中众人的武功来历,让他有个提防。
采玉此时转向适才说话的老者,“阁下手中银枪五尺三寸,不带枪缨,想必便是青衣第三楼楼主断魂枪萧锦堂前辈了,听闻前辈的断魂枪共有二十四式,凌厉非凡,可惜下盘浮动,美中不足。”
萧锦堂脸上一阵青白,那边白衣文士抚掌轻笑:“程大小姐果然堪称江湖字典,武林百态信手拈来。”心中暗道萧老儿自恃武艺高强,对自己阳奉阴违,今日被大大落了面皮,还被道出武学漏洞,今后必将苦于应付其他想上位之人,不由心中大快。
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模样,上身穿着缕金大红袄,下着翡翠鱼鳞裙的女子娇笑一声:“早说了人的名,树的影,程大小姐岂是浪得虚名之辈,奴家不再自取其辱了,郭大少,小女子杜云娘,忝为青衣第四楼楼主,这厢有礼了。”说罢道了一个万福。
这杜云娘一双丹凤眼,两弯柳悠醒转,程采玉见自己躺在一个山洞中,欲起身只觉浑身无力,唯有身旁一堆篝火带来阵阵暖意,为她驱走身上不适。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扭过头,看见篝火一侧丁寿赤膊坐在篝火旁添柴。
心中一惊,待发觉自身衣服虽说凌乱,却还完好,才长出一口气,“采玉多谢丁公子救命之恩,不知……”
采玉方才表现丁寿看在眼中,心中暗笑,自己倒是真的动了色心,可此女外柔内刚,若是真的肆意采撷,必然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丁寿可不想给自己惹无谓的麻烦。
“姑娘不用担心,据下面人传回来的消息,翁泰北并没有得手,反倒吃了点小亏,青衣楼果然人才济济,还有人擅长火器。”丁寿拿着一根树枝挑拨火堆,让火势更旺。
“青衣楼擅用火器的想必是”鬼火“刘灵,出身江南霹雳堂,武功虽不高,却凭着一身火器在十三位楼主中列居末席。”
“他那鬼火确实邪门,能在水中燃烧,翁泰北的战船受损,只能退避三舍。”丁寿嘴上说着邪门,心里却不以为意,起码水上燃烧这一点来自后世的他就知道几种添加剂可以办到。
采玉放下心来,才觉得身上湿漉漉难受,丁寿笑道:“姑娘见谅,荒山野岭的没处找寻衣物,请自己受累晾晒吧。”抬手指了一旁自己已经挂起的衣物。
采玉一蹙眉,觉得不妥,可自己如今浑身湿透,曲线毕露,和没穿也区别不大,一咬牙,缓步走到丁寿衣物搭成的幕布后,宽衣解带。
火光映射下,幕布后倩影隐约可见,丁寿一脸邪笑,以拳支首,卧倒在篝火旁,尽赏眼前春色。
欺霜赛雪的一截手臂伸出,将一件淡青色交领上襦搭了上来,隐约见佳人在裙头处一解,幕布下方一条月白鱼鳞裙滑落在鹅黄缎鞋之上,纤足伸出,白绸中裤下浑圆踝骨稍显即没,看幕布后倩影玉峰高耸,腰肢纤细,臀部丰隆,玉指伸出轻抚胸前,稍有停顿,最终还是没有把抹胸解开,让外面看戏的丁寿唏嘘不已。
“采玉姑娘,在下自问不是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处,衣衫不整,可对在下放心?”看幕后倩影抱着修长双腿蜷缩在一起,动手动脚是不可能了,言语调笑的机会丁二爷也不会放过。
帘布后静了一会儿,程采玉那娇柔声音响起:“公子放浪形骸,不拘小节,有魏晋之风,可晓得阮步兵?”
“阮步兵?竹林七贤的阮籍?”丁寿这具身子好歹也从小读书,对先贤典故还知道一二,何况自家酒家招牌就名为“刘伶醉”,阮籍曾为步兵校尉,世称阮步兵,善弹琴,好长啸,博览群书,尤好老庄,纵酒谈玄,与嵇康、山涛、刘伶等并称“竹林七贤”。
“《晋书·阮籍传》曾载:”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垆沽酒。籍常诣饮,醉,便卧其侧。籍既不自嫌,其夫察之,亦不疑也。“采玉不才,与公子愿效先贤。”
丁寿哈哈一笑,“隔帘闻坠钗声,而不动念者,不痴则慧。丁某幸在不痴不慧中。”
此言出自《小窗幽记》,此时还未问世,采玉自是第一次听到,“幸在不痴不慧中……”默默重复了几遍,赞道:“公子真性情也。”
两人闲聊,时间飞逝,待衣物烤干已是黄昏。
“陌上飞花,夕阳正好,由在下送姑娘一程可好。”
采玉轻嗯一声,两人迎着斜阳,安步当车,缓缓而行。
“在下心中有个疑问,不知姑娘能否解惑。”
“公子请讲。”程采玉如今对丁寿仍有提防,但已不如以往拒人千里。
“长风镖局不辞艰险千里护镖,所为的是三家世交情义,令人钦佩,但听闻郭旭与邓忍也是莫逆之交,贵镖局如此做法似乎……”丁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
“似乎置邓忍安危与不顾是么?”采玉闻弦歌知雅意,笑道:“公子可知道这趟镖托镖之人是谁?”
“难道就是邓忍!?”丁寿惊道,那小子花样作死么。
“作为富甲天下的小财神,平日有三两知己,家中有出身显赫的娇妻,邓忍可算知足常乐,但遇到楚楚后便一见倾心不能自拔,在江湖中人眼中武林至宝的翡翠娃娃,对他来说不过是搏美人一笑的翡翠摆件,即便后来郭旭向他陈明利害,道他是被人利用他还是依然如故,楚楚是谁的妻子不重要,她原本的目的是什么也无所谓,只要楚楚开心,邓忍所为就无怨无悔。”
“有此境界,邓财神可见不俗。”丁寿头一次觉得自己想靠翡翠娃娃构陷邓忍是不是有点下作了。
“世人都道郭旭与荣王、邓忍并称京城三少是结交权贵之举,却不知道他三人是真正意气相投。”提到郭旭,采玉脸上泛起神采。
“采玉姑娘也喜欢郭旭?”丁寿摸着鼻子突然道。
“我,没有,胡说,是胭脂,对,喜欢郭旭的是胭脂。”采玉突然言语失措,慌乱不堪。
丁寿笑道:“胭脂自然喜欢郭旭,在京城中都不是秘密了,不过与她的外露相比,姑娘隐忍的多。”看着脸泛红霞的采玉,继续道:“姑娘与郭旭青梅竹马,从小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以一介女流苦撑镖局大旗不倒,明明不懂武功却又强使自己对江湖之事洞若观火,所为的只不过是郭旭对敌能多上一份胜算,若不是喜欢,丁某想不到一个女子如何能为男人做到这些。”
采玉低头不言。
“姑娘失意之处在于付出如此之多,却常被郭旭忽视,这也难怪,世间风景如此美丽,谁会回头留意家中那一缕深情呢,普通男子尚易被风情所惑,何况是万人仰止,名动江湖的郭大少呢。”
静思良久,采玉抬头,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线,“真的没想到。”
丁寿一愣,“没想到什么?”
“很难想象,令人谈虎色变的东厂四铛头竟然是这样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面对着夕阳日落,丁寿笑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挥手退强敌
幸的锦衣卫插了一脚,镖局众人才甩开了青衣楼,不过中途采玉落水,引得众人焦急不安,以程铁衣的性子不管不顾就要跳水寻人,幸被郭旭和商六等劝住,众人皆不识水性,莫要人没寻着再搭进去几个,当务之急先避开追兵,寻找落脚处,待郭旭伤势稳定再行寻找。
众人在九江城内寻了处客栈,包了二楼上房,郭旭调理内伤,遣人出去探寻程采玉下落。
日落西斜,探听消息众人陆续返回,采玉仍是芳踪渺渺,众人心中更是焦躁,商六拉扯三人从小长大,将采玉当自己女儿般疼爱,此时心情更不复言。
当众人愁云惨淡之时,不速之客又至。
一名大汉双手拄剑,当中而立,罗一飞及杜三魁分列两旁,身后八名服饰兵器各异的人物错立。
“天幽帮总护法左冲携地幽二堂主及八大护法拜会长风镖局郭大少。”拄剑汉子淡淡言道。
一路被各色人物觊觎,先是折了侯坤,如今采玉生死不知,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本就性如烈火的程铁衣,盘龙棍当的一声往地上一瞧,“少说废话,想要翡翠娃娃纳命来换。”
“程大少稍安勿躁,如此恶言相向不怕为贵镖局多树强敌么。”白衣神剑陆少卿带着萧锦堂和韦连施施然走上二楼。
“不知天幽帮和青衣楼何时搅在了一起,翡翠娃娃有十二尊,郭某即便想交,你两家如何分润可曾商榷。”经过调息内伤已好大半的郭旭排众而出。
左冲与陆少卿对视一眼,互相提防之意已在不言中。
“江南之地本是青衣楼的地界,翡翠娃娃自然交给地主为好。”陆少卿理所当然道。
“翡翠娃娃出自北地,理当交由天幽帮。”左冲寸步不让。
陆少卿神色一冷,“若是贵帮主司马潇在此,我等说不得还退让几分,凭你魅影修罗剑左冲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就凭老子人多。”左冲一挥手,身后的八人呈扇形将陆少卿等人围住。
陆少卿一阵冷笑,旁边韦连一声虎吼,向着包围之人冲了过去。
叮当一阵响,韦连对打到身上的各种兵器不管不顾,大步上前,八人中闪出两人,一个手持铜锏,一个手握双锤,直直奔韦连头顶砸来。
韦连只是聋哑,却并不是傻子,这几件兵器都是重家伙,若是被砸到头顶,就算他金钟罩护体,也得被砸个七荤八素,当即双拳护头,与那二人硬碰硬的对轰起来。
咚咚咚声声闷响,犹如铁匠打铁般连绵不绝,忽听韦连啊的一声大叫,蓬蓬两声,那二人口吐鲜血后退数步,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韦连抢步上前,向着左冲一拳打出,左冲身形一晃,修罗剑出鞘,韦连只见自身周围都是剑影,左冲仿佛一化为四,真假难辨,刹那间身上不知中了多少剑。
左冲暗自皱眉,这家伙皮糙肉厚,刚才接连刺中十三剑,竟还没探出他罩门所在,瞧陆少卿等人嘴角含笑,一副看热闹的嘴脸,不由心一横,身子一矮,又是一剑刺出。
“嗷”的一声惨叫,韦连捂着小腹,仿佛肠穿肚烂般满地打滚,下身谷道处插着一柄长剑,只留半截在外,宛如凭空长出一截尾巴,口中“嗬嗬”不断,眼见是活不成了。
看得韦连腿蹬了几下,再不动弹,陆少卿怒道:“左冲,你好歹也是黑道成名人物,用如此下作招数不嫌丢人么。”
左冲面无表情,“他死了,我还活着,其他的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