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回不是同你说,要你相信我,这么快就忘了?”
“唉,我现在说话都不顶用了,往后可怎么好啊。”
“无谢,我没——”
我抓住他双手,踮起脚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我爱你。”
“裴文德,我爱你。”
“你甚么都不用怕,甚么都不用想,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他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撇过头去笑出声来。复又看向我,很是郑重地点点头。
“我记住了。”
如今已是冬月朔日,农事早歇,今年又是丰年,家家户户都赶着年节前置办新事,街市之上人声鼎沸。
我如今在辑妖司这一年,算得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却也是头一遭见识北方年节的置礼,方方面面皆同应天大不一样,好奇得要命,拉着他在西安府整整溜达了一日,晚间往客栈床上一躺,身上骨头散架了一般酸疼。
他托小二打了热水,拧了帕子与我擦脸,又在床边坐下,搬了我右腿使了巧方儿仔细揉着。
腿上的按摩力道适中,桌上灯火被窗帐子遮了小半,只映上他一半儿露在帐子外面的侧脸,另一边儿昏暗暗的隐在帐子里,然而又离我极近,能瞧见他一双眼睛,一只映着烛火成了浅淡的琥珀色,一只还是往日黑沉沉的曜石珠宝一般。
我靠在床头捧着帕子傻笑,想我花无谢怎么命这般好,爱的人是个俯仰无愧卓绝清举的君子,还长了这样好看一副皮囊,最关键他还同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
“傻笑甚么,这会儿不叫脚疼了。”
“我开心啊。哎裴文德,等回京我去找人打串儿金珀与你如何?”
“我要那作甚。”
“好看啊,称你。虽说琥珀里头血珀为上,可是我不喜欢那个形色。还是金珀好,通透明亮,像你的眼睛。”
“花二少这是要拿我当深阁妇人养呢。”
不得了,这人都学会玩笑了。
“嗳,养得起,你便是要应天所有的珠宝铺子,二爷也买得起。”
“浑话。”
我被他按得昏昏欲睡,临沾枕头前却又想起件事,扒着床幔坐起来。
“我要不要给你师傅备份礼啊?”
“我上回去的着急,还跟他老人家吵了一架,他对我印象肯定不好。我要不要准备点什么讨讨他老人家高兴?”
“拂尘?茶件?哎呀这时节哪里去找好的木料——”
“无谢。我师傅这时候都会下山云游,你见不着他的。”
“哦。”
“那我们去终南山作甚么?你不是要把瓷瓶交给你师傅?”
“是交给终南山主。你不用担心,快睡吧。”
瓷瓶的事情比我想的好办的多,冬月初三我二人便踏上了回程的路。
阿昆的信笺来,说是圣上奖赏这次的差事办得好,还说圣上特提起要我回家同父亲商议调职一事。说大理寺寺正终不比辑妖司能得磨炼,还是留在司里好。
我正愁这些个糟烂事如何办,如今圣上虽是轻描淡写一句话,父亲却是说甚么都不能不听了。
“花尚书想让你入大理寺?”
“昂。还不是上次登州受伤的事,也不晓得家里人如何知道的,把我关在府里两个月,说甚么不让我回司里。要不你受罚的事情打量能瞒过我?”
“那也是你家里人心疼你。”
“我省得,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靠家里过活啊。何况你在,我还得赖着你呢。”
“你怎么从没同我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