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眼珠一转,“最起码,我比你随心所欲。”
沈浪转眸看向远处,片刻,突然碰了碰他的手肘,唤道:“人来了。”
王怜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公门打扮的人自长街尽头走来,面容上带着那种公正法度的严肃,果然是徐长水。
王怜花正欲翻身而下,拦住他,却已被沈浪先握了手腕,“你等我。”
不待王怜花回应,沈浪便纵身而下。王怜花一怔,看他已如落叶般飘去,唇角勾起,暗想,此刻,最不想我死的人,只怕就是沈浪了,若我死了,他又去何方找他儿子呢?
想着,更觉愉悦。
秋风裹挟着刺骨寒意,他却觉得舒缓清凉,颇有意趣,不禁摇头念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念完了,又暗自好笑,自己可绝无相思之人,即便今夜的确秋风清,秋月明,自己的心情可与这诗意全然不同。爱人本就是一件稳赔不赚的事,就像朱七七,每次看到她对着沈浪的痴缠模样,简直叫人笑破了肚皮。她付出了何多,又得到了什么
至于他的毒,他似乎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秋风猎猎,拂乱了他的长发,他看着沈浪走向徐长水,唇角的笑意突然变得神秘。
沈浪的笑也神秘,神秘上又掩盖着一层温和。
见到沈浪,徐长水一向严肃的面容也舒缓些许,他拱手行礼,“沈大侠。”
沈浪笑道:“徐捕头,沈某有事请教。”
徐长水道:“沈大侠请说。”他是一个正直的汉子,恩怨分明的准则记得比谁都牢实。拊沈浪稍一沉吟,笑道:“在下其实对徐捕头极为信任,是以不得不坦诚一问,不知徐捕头可认识青竹乐馆的云淇”
徐长水眉峰微拧,犹疑后,点了点头。
沈浪又问:“我们去寻王怜花之前,徐捕头是否见过她,她又是否碰过你的佩刀”
徐长水神色愈发凛然,多年的查案经验告诉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与云淇有关。他的确深爱着云淇,但他也信任沈浪,这个人无端的就是有一种让人全身心信任的力量。
徐长水终于还是点头。
沈浪笑着道了声“谢谢。”
他已不需要再问什么,他回身看向刚刚那片屋檐,在幽蓝的苍穹下,两只鸟雀扑腾着翅膀,自檐角一掠而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王怜花呢?
02
沈浪看着空荡荡的屋檐,并没有奇怪,王怜花做出任何事,他都不会感到奇怪。
若他不似这般出人意表,那他还是王怜花么?
沈浪别过徐长水,向城东而去,那里有王怜花的别苑,沈浪已去过一次。
他极其小心,似那夜间觅食的猫,轻捷无声,翻过围墙,矮身在一从灌木间。视线穿过繁茂的花木,看到一池清冽的水,池边一座八角水榭,帷幔被清风荡起,借着柔和的月色,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端坐在内,似在举杯品茗。那人身着白衣,身段纤细柔美,再看她的面容,沈浪禁不住唇角勾起了笑意。
水榭中的人赫然便是用铁链击穿包必死喉咙的绝色女子。
沈浪提气纵身,在花木上轻踏,即时飘出了王怜花的别苑,足下不停,又向着郊外的密林而去。
夜色渐深,沈浪轻车熟路,片刻,已奔到了山林间的那座孤寂小庵,是何庵。
此刻,庵门虚掩,里面有些响动。
沈浪不着急窥探,藏身墙角掩住身形,凝神细听庵内动静。
很久之后,庵门开启,一个男子从门内伸脖张望一番,才小心翼翼地走出门来,掩上庵门,继续向那密林深处行去。看身形,便是先前剜尸心脏的段公子。
沈浪轻身跟在不远处,段公子毫无察觉,一路穿过林子,到了一座小山脚下,也不停步,沿着山路往上行去。
行至半山腰,翻过一个小山包,一座庄院似平地而起般扑面而来。
大门森严,气势恢宏,红色围墙沿着山势绵延而上。目光越过山间一层平坦,往上看去,又见檐角亭台隐现于山间灌木,其间铜铃叮当,流水淙淙,在风中隐约可闻。
段公子已进了那座庄院,沈浪正在墙角后踟蹰是否要潜入其间。却听得大门又一次咯吱开启,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门外的客人,既然已经来了,就请进吧。”
这一下实在大出沈浪意料,他自信这一路跟踪绝无任何惊动,而此间主人却已知他正在门外。难道他竟然可以未卜先知
既然一切不明,何不顺其自然。沈浪索性大方走出,见是一名老仆从正在相候,见礼后,笑道:“有劳了。”
跟着老仆从行至庄内,只见庄院内屋舍俨然,建造均十分精致,亭台楼阁,依山伴溪,匠心独运,连飞檐斗拱都精心雕刻,而四下里花木繁多,亦修剪适度。待行至屋内,家具物事虽不敢称名贵,却精工细作,看得出此间主拊之雅致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