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长叹道:“若我有解法,又怎会变作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她这句话便似一几重锤,砸在王怜花脑袋上,他神情既惊且俱,忙又问:“姑娘看起来,岂非好好的。”
莲花叹道:“你眉间既已显出红点,这毒该是已发作过一次,发作的时候感觉如何?”
王怜花沉吟道:“昏昏沉沉,失去意识。”
沈浪补充道:“举刀杀人。”
王怜花一怔,问道:“我当时想要杀人?”
沈浪苦笑道:“你几乎杀了我。”
王怜花面上神色变幻,沉吟片刻才道:“所以,这毒是将我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反应出来?”
沈浪道:“若是如此,那你内心一定不想杀我。”
王怜花皱眉问道:“你如何知道?”
沈浪淡淡一笑,却不答他。
莲花道:“中了这毒,开始的六个月里需要毒引才能发作,发作时神志不清,却会追杀一个指定的目标。而这毒引和目标,乃是制毒之时便已定下的。”
王怜花面色已变,道:“听起来更像是某种蛊。”
莲花又道:“或许是这样,其实这些制毒之事,我亦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蕉鹿在制做之时,便已加入了目标人物的鲜血,是已中毒者非杀他不可。”
沈浪又问道:“若中毒者杀不了目标呢?”
莲花叹道:“六个月的期限,若杀不了,就会死。”
冷汗从王怜花额角滚落,他的脸也好似更苍白,声音微微发颤,“姑娘看来岂非好好的?”
她抬头仰望着天上的弯弯的月牙,幽幽道:“若非阿玉委曲求全,尽心替我求取缓解蕉鹿的解药,我亦绝对活不到今日。”
王怜花急问道:“那此毒可有解法?”
莲花叹道:“自然是有的。”
王怜花眼睛亮了亮,“如何?”
“一种法子,杀了你的目标,另一种法子,去找那雪山幽昙,却需要在花开之时马上服下。”
王怜花目光呆滞,“这雪山幽昙,如何珍稀,又去哪里寻呢?”
莲花叹道:“是啊,在西南边陲的云南,极西之地有一座巍峨雪山,名玉龙,阿玉和我曾花了一个月时间到了它脚下,却被那山脚的沉默森林所阻,不得不打道回府。听当地人说,那花儿已成了精,佛只度有缘人,花儿亦只为有缘人开。”
王怜花声音低沉,冷冷道:“那姑娘为何不杀了你的目标?”
莲花一怔,垂首之时,泪水已滑落脸颊,“若那目标乃是你深爱之人,你又当如何?”
王怜花心头震动,看向沈浪,他面容清朗,隐在月光的阴影中,辨不清神色,可那幽深的眼眸好似也正注视着自己。
王怜花坦然转回目光,笑道:“幸好我没有这个难题。”
莲花又道:“我被那魔鬼下了蕉鹿,却要我去杀阿玉,我又如何能下手,我宁愿自己去死。而且,那魔鬼竟然还让阿玉的声音成为我的毒引,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我就只能对他挥剑。为此,阿玉甚至,甚至,自己割下了自己的舌头。”
听到此处,沈王二人俱都倒吸一口凉气,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一般的震惊。
自己又如何能割去自己的舌头?这该是多么沉痛的决心。
莲花已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哭声凄厉,飘荡在寒风中。
沈浪看着她的悲痛模样,已不忍多问,可这个问题却又非问不可。
“那恶魔究竟是谁?”他声音低沉,这句话好似自喉间挤出。
“段风。”莲花留下这个名字,已掩面奔进了晚间清冷的寒风中。
月已西斜,天地间只剩飞瀑的沙沙声,似细雨绵绵,不绝如缕,却只是把天地衬托得更寂静。
细小的水雾飘荡在空气中,沾在脸颊,带来潮湿的寒意。
沈浪和王怜花还是对面而立,默然地彼此凝注,两人间隐隐流转着一股气息,是目光的交流,更是无声的对峙。
两人脸上都是一样淡漠的表情,好似没有任何情绪,又似蕴藏着无限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