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风雪已停,浓云渐散。
沈浪纵马回城,远远便看到徐长水站在城门口,正等着自己。
他一身烟灰色的厚棉长袍,拢着袖子,面容严肃,几乎没有表情。
沈浪翻身下马,对他抱拳,不解道:“徐捕头为何会在此处?”
赵二上次尝到了甜头,不待徐长水开口,已笑嘻嘻地凑了过来,“这位大侠是徐捕头的朋友吧,徐捕头刚直不阿,前段时间言语上得罪了县令大人,被安排来此锻炼了。”
他正满面堆笑满含期待地看着眼前这英俊的大侠,突然感觉到一道冷冽的目光正刺在自己脸上,他侧目,便看到徐长水的眼睛,黑亮深沉,似刀似剑,暗含杀气,与平日的木讷严肃全然不同,只看得他心脏狂跳,头皮发麻。
徐长水盯着赵二,冷冷道:“此时朔风刺骨,赵大哥还是旁边歇息一下吧。”
赵二被他看得胆寒,再不敢多言,忙垂了头,躬身避开了。
沈浪淡淡一笑道:“徐捕头想必已见过王怜花公子了?”
徐长水道:“他恰好早沈大侠一日,昨日回城。”
沈浪笑道:“他看来如何?”
徐长水歪了歪头,道:“似乎心情甚佳。”
沈浪道:“那便好。”
徐长水眨眼道:“但看沈大侠,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沈浪笑道:“徐捕头如何看出来的?”
“因为你虽然面带笑容,可眉间隐含愁思,不知沈大侠在愁什么?”
沈浪淡淡一笑,“徐捕头觉得在下在愁什么?”
徐长水眼眸微微转动,“在下看不出。”
沈浪突然笑了,笑出了声,轻轻的一声,却让徐长水心头跳了一下。
他不知道此刻有何值得沈浪笑的,拢在袖中交握的手不禁紧了紧。
沈浪悠悠道:“自是愁能不能抓住你。”“自”字刚起,沈浪已突然出手,右手如闪电般探出,抓的是徐长水拢起的袖子。
他这一下太突然,也太快,一下就抓出了徐长水包在袖子里手。
那只手白皙柔润,骨节鲜明,实在不像一个捕快该有的手。
徐长水的眼睛里突然也溢出了笑意,此刻,本也没有什么值得徐长水笑的。
他非但笑了,还笑得极恣意,极狡黠,眉眼弯弯,仿若皎洁的月牙。
他刚刚露出笑容,腕子便轻灵地翻动,整个人立时化成一条滑不溜手的游鱼,往后一蹿,极灵极巧,似鱼鳅蹿行与泥水中那般轻松自如。
那只柔润的手就从烟灰色的袖子中滑了出去。
非但是手,他整个人都从棉衣底下滑了出去,足尖轻轻一点,退出三丈之远。
沈浪手里就只剩一件空荡荡的棉袄。但他还是笑着,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凝注着徐长水。
徐长水脱去那件烟灰色的棉袄,露出里面的绯色锦袍,悠然地站定。
流云被风吹散,阳光微弱地洒在积雪斑驳的地面。
徐长水咯咯一笑,袍袖挥动时兀自转了个身,转回前面时,露出真面目,只见他唇红齿白,朱唇玉面,不是王怜花,又是谁?
王怜花凝注着沈浪,笑道:“还是瞒不过你。”
沈浪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瞒我呢?”
王怜花笑道:“沈兄也算曾与在下生死与共,既然沈兄已回到洛阳,在下自然有些事情要与沈兄谈谈。”
沈浪笑道:“什么事情?”
王怜花道:“现下整个洛阳都在传,我的三美图乃是柴玉关遗藏的藏宝图。”
沈浪收敛了笑容,语气平和,“我只是在想柴玉关的遗藏到底还在不在?毕竟楼兰那场大火是你我亲眼所见的。”
王怜花抿了抿唇,“难道柴玉关还有别的藏身之处,又或者他早已把那些遗藏交给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