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什么都还没说,朱七七的眼泪已涌出了眼眶,她的心在抽痛,那是一件本已融入心脏的东西正在被生生剥离的痛苦。
沈浪转过身子,朱七七不得不放开了他。
沈浪垂眸看着她,叹道:“七七,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一直逃避,才害得你这么辛苦,以至于出此下策,跟丐帮的人一起来骗我。”
朱七七抽泣着,哀声道:“不,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沈浪道:“不,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其实,我早就该跟你好好说说话的。”
朱七七拼命点头,“沈浪,你说吧,我在听,沈浪,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沈浪伸手替她擦拭眼泪,他凝注着她的目光是那么温柔,那么怜惜。朱七七已无法再去看那双眼睛。
她宁愿那目光是愤怒,是怨恨。偏偏不是,那目光真诚得就像一泓清泉,透出的却是深深的歉意。
她不要抱歉,她最恨的就是抱歉,为什么要抱歉?
因为要让别人失望,让别人受伤才会有抱歉。
她的泪水已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如何都穿不起来。
沈浪柔声道:“七七,你是一个勇敢的姑娘,更是一个坦率的姑娘。”
朱七七猛地打断了他的话,哀声道:“不,我不勇敢,也不坦率,我只想要跟着你,我只想嫁给你。沈浪,我们以前不是好好的么?”
沈浪叹道:“可我不会娶你。”
朱七七怔在那里,无论想过多少遍,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如遭雷極,心脏仿佛被瞬间撕裂。
他说的是,我不会。不是,我不愿,也不是,我不能。
一字之差,含义岂非天差地别。
他不会,无论是感情上,还是事实上,已全盘的否定。
熊猫儿也猛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浪,半晌,才冲过来,双眼已经怒到发红,“你说什么沈浪?”
沈浪看着林间透下来的一缕幽白月光,淡淡道:“我的命可以给你,却不会娶你。”他那远山般的眉峰皱起,带着掩盖不住的愁苦,可脸上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坚定。
“为什么?”朱七七泪水涟涟,近乎嘶吼,“难道你对我从未有过半分感情?”
“有”这个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那些感情大抵上可以称作感激和感动,却绝不是爱。”
“你,你说你从未爱过我。”朱七七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沈浪已不忍在看那个哭到声嘶力竭的女子,他们曾那么亲密,可自己此刻却要亲手将她伤到心碎。
“只因我从未恨过你。”
朱七七被泪水迷蒙了的双眼里满是不解,“恨我?”
“恨和爱从来就分不清,爱极了就是恨,恨到极致就成了深入骨髓的爱,我从未恨过你,只因我对你从来就不是爱。”沈浪的目光正投向某一处虚空,那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他心中难以言说的不忍和痛惜。
“所以,你其实真正爱的还是白飞飞?”
沈浪摇了摇头,却不再说话。
他已不知该说什么,这本已说得足够清楚。
朱七七恨声道:“沈浪,你本是极透彻的人,为何在感情上总要犹犹豫豫,趑趄不前,你可知,你这样的善良,比那杀人的刀子还要锋利三分。刀子划开的不过是皮肉,你切开的却是心。”
沈浪叹道:“你说得对,错的人是我,时至今日,我已明白心中所愿,从今以后,我祝福你能喜乐幸福。”
熊猫儿似乎依旧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盯着沈浪,怒道:“沈浪,你......你......你说的可是真心的?你知道,尽管你已离开两年,可七七一直在等你。”
泪水流满了朱七七的脸颊,“所以,你果然已有了挚爱?让你甘愿为她放弃你的那些深藏的自负和傲气?”
沈浪沉默。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只因他已不需要回答。
朱七七的哭声越来越大,几乎已是放声嘶嚎。
她一直盯着沈浪的眼睛,看到他对着自己的视线移向了旁边。那眼眸里的清泉突然潺潺地流动起来,像是淌过空谷的小溪,痛苦的浓雾顷刻消散,只剩欢愉地悦动。
朱七七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只见竹影摇曳,月色柔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朱七七还未回身,沈浪已化为一道雷光,倏忽而去,带起一缕轻柔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