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三个人已自暗林间疾驰而来。
当先的是一个小孩牵着个白衣女子,后面跟着一个黑衣少年。
那小孩个头不高,约摸十二三岁,身上披着件大红披风,虎头虎脑,笑容天真,看来十分可爱,轻功却高得可怕,牵着个大人在密林间穿梭,脚步亦无半分滞涩。
被他牵着的女子身段纤细,容颜秀丽,偏偏在眼上蒙了条白绫。
她神情清冷,在清寒的月下,白衣猎猎,似九天上降下来的威严神女。她怀抱琵琶,五指抡动间,铿锵有力的琵琶声正自指底流泻而出。
那曲调却诡异,全然没有琵琶的悠扬婉转,似金石相击,刀剑争鸣,其中暗藏气劲,隐有杀伐之意。听来,只觉得好似身处浴血的修罗场,又如走入了厉鬼嘶鸣的十八层地狱,让人肝胆俱裂。
沈浪心中一凛,抬头去看那月光下碧叶间的王怜花,只看见他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黑衣少年神色冷冽,腰挂长剑,一来到立时抽剑攻向沈浪。
来人正是戏班的云淇,罗儿和宋破三人。
金不换、韩伶见援兵已至,马上缓和了脸色,显然是先前已约好了的。三人精神抖擞,愈战愈勇,牢牢将沈浪圈在其间。
云淇抱着琵琶,指下不停,扬声道:“王怜花,你切莫在做无谓的挣扎,我目下这曲子,乃是精心为你量身定制,你就是把耳朵割了也没用。班主的蕉鹿,若是发作起来,又如何是你的理智所能控制得了的。”
她话音刚落,王怜花已从竹林上翻滚下来,跌倒在地,整个身体都已蜷缩在一起。
云淇冷笑道:“你想用理智抗拒?别妄想了,你在坚持一下,只怕会心脏爆裂而亡。”
沈浪一掌击飞宋破,抽空去看王怜花。不过片刻功夫,他额角上已布满晶亮的汗珠,面容扭曲,在地上颤抖,似已无法坚持。不禁有些着急,偏偏又脱身不得。
王怜花挣扎了片刻,终于纵身而起,飞身扑向沈浪。
此刻,他的眼中已无半分神采,眼白微微泛红,显然已被蕉鹿的毒性所控。
他攻势如风,击向沈浪,形势一变,金不换、韩伶、宋破三人悠然退开,只眉飞色舞地看着两人缠斗在一起。
金不换笑嘻嘻地赞道:“云姑娘真是高明啊,这般绝妙的□□,竟能被你下在王怜花身上。”
云淇却不理他,只凝神奏琴。
金不换又叹道:“只是我当心王怜花并非沈浪对手。”
云淇冷冷道:“王怜花虽不是沈浪对手,但沈浪却是万万不会伤他的。”
金不换大笑道:“说得正是,说得正是。我们只需看他们二人斗个你死我活就行。”
两人全力相斗,身法潇洒曼妙,招式凌厉迅捷,兔起鹘落间,已交手数十招,招招精妙绝伦。只看得在场几人目不暇接,暗自心惊,想到若是两人联手,这天下又有何人能与其争锋?
沈浪一边闪避,一边寻找时机。王怜花现在已经失控,周围五人又虎视眈眈,若是不找到好时机,迅速制住他,恐难以脱身。
只是此刻王怜花出手全不留情,所出招式,无一不是杀招。他武功糅杂,招式邪诡,出手亦是狠毒,沈浪只恐一不小心伤到了他,是以出手总有所忌惮。
身形交错时,沈浪看到他的眼睛,死气沉沉,木讷得如同一滩死水。那白皙俊秀的面容憔悴又苍白,无半分血色,青丝凌乱,刚刚挣扎时流出的汗水将几缕发丝粘在脸颊。
心绪顿时乱了。
心乱了,呼吸便也紊乱。
招式就慢了,出手也不再准确。
数次擒住他的腕子,又被他脱出。
数次要劈在他颈后,又无法下手。
心绪越来越不受控,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只得继续跟他缠斗下去。
天地间只听见沙沙的掌风破空之声和琵琶的铮然弦音。
云淇唇角擒一抹冷笑,她知道,她即将完成任务,杀掉沈浪。
突然,她感觉到侧颈上一凉,好似一条毒蛇游来,紧紧地贴在跳动的颈脉上。身体猛地起了一层战栗。
身后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琵琶声戛然而止。
是徐长水,他的手稳定地握着雪亮的长刀,刀锋贴在云淇的侧颈上。
众人先前被沈浪和王怜花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况且徐长水的轻功本也不算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