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柳大师惊道:“你是沈浪!”
沈浪微微颔首。
枯柳大师对众僧一摆手道:“此处已无事,你们先下去吧。”
众僧作鸟兽散,场中霎时只剩那老僧和沈浪。
老僧大笑道:“你当真是沈浪,除了名侠沈浪,还有何人能接住我这一掌。”
沈浪笑道:“少林的金刚掌,天下能硬接的的确不多,在下不自量力,只因事出情急。”
枯柳大师颔首道:“你终于来了。”
沈浪道:“大师一直在等我么?”
枯柳大师长叹一声,道:“你迟早是要来到这里的,只因为我相信白飞飞是绝不会看错人的。”
沈浪神情虽然依旧平静,可眉宇间却已隐有愁思,“大师想必有不少话要对我说。”
枯柳大师道:“确实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但也有很多话要对王怜花公子说,只是他为何没有跟你一起来?”
沈浪笑道:“他已经来了。”
枯柳大师奇道:“哦他人呢?”
沈浪往漆黑的殿宇间看去,悠然道:“请大师先回禅房稍候片刻,我这就去将他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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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僧各自走回禅房,四五个小沙弥边走边聚在一起,高声谈论着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打斗。
一个眼睛圆得像豆子的小沙弥赞道:“枯柳师父师出少林,武功高绝,只怕这天下已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另一个脸庞方得像面饼的小沙弥道:“不过,那少年也十分了得。”
圆眼小沙弥道:“他武功的确不错,但还是败在了枯柳师父手下。”
方脸小沙弥道:“我听到刚刚师父唤他沈浪?”
圆眼小沙弥疑惑道:“沈浪是谁?我从未听过。”
方脸小沙弥道:“我听说是中原武林第一名侠。”
圆眼小沙弥惊大了双眼,呼道:“第一名侠就是这样?莫不是滥竽充数之辈?”
另一个眼睛亮若明星的小沙弥突然接口道:“若沈浪是滥竽充数之辈,只怕天下武林再无高手。”
圆眼小沙弥侧目去看他,皱眉道:“难道你认识沈浪?”
眼睛明亮的小沙弥只把那乌溜溜的眼珠灵活一转,笑道:“也算不上认识,只是沈浪昔年智斗快活王的英勇事迹,早已天下皆知。”
圆眼小沙弥叹道:“我们苦月洲与世隔绝,消息闭塞,若你知道,何不说来听听?”
眼睛明亮的小沙弥笑道:“有何不可?这事却要从当年衡山一役说起。”
众沙弥便在一块草地上坐下,听他将昔年中原武林所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这眼睛明亮的小沙弥口齿伶俐、舌灿莲花,把故事讲得精彩纷呈,把沈浪描摹得朗才绝艳,天下无二。众沙弥听得瞠目结舌,胸中热血翻腾,只恨不能生在那波涛汹涌、波澜诡谲的中原武林,与沈浪一起并肩破敌,留下一段传奇。
待他讲完,众沙弥不禁纷纷赞道:“这沈浪当真是个人物!”
眼睛明亮的小沙弥抬头望月,似勾起了无尽心绪,深深叹息道:“名侠英豪,并非天生,亦不可一蹴而就,必历经艰难险阻,尝尽人情冷暖。他本生于簪樱之家,一夕变故,家毁人亡。幸而他天性洒脱,性情通透,亦能看透人间百态。区区十岁稚龄,已有海纳百川之胸襟,镇山撼岳之气魄。他捐尽千万家财,步入江湖,以捉凶赏金为生。慷慨之举,冠绝古今。他正直而不迂腐,多情却永保清醒,有如青山大海,深不可测,高不可攀。”
众沙弥赞叹不已,一番唏嘘后,方才起身返回禅房。
那眼睛明亮的小沙弥落在最后,走至禅房,却迟迟不进门,四下张望,待同伴都进了门,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里突然闪过一道细锐光线,接着,红色僧袍翻飞,人已纵身跃上了禅房的屋脊,身法曼妙,瞬间便隐没在了黑暗中。
星月交辉,映照着这片神奇的沙中绿洲。
小沙弥在黑暗的结谷寺中漫无目的地极速奔走,似在寻找什么。
奔了盏茶时分,看到的除了淹没在黑暗中的寂寂庙宇,再无所获,觉得疲累,渐渐停了步伐,靠在一座偏殿的墙后平复着呼吸。
银白的月光铺洒在他面容,衬得那双本已亮若明星的眼眸更似闪动着幻彩的流光,只是如鸦羽般的长睫低垂在眼睑上,在夜风里微微颤动,似诉说着满腔的酸涩和失落。
他靠着墙休息片刻,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离去,身上却不知何时已投来一大片阴影。
他抬眸去看,却是刚刚与枯柳大师交手的英俊少年,沈浪,正立在自己身前。
沈浪垂首看着他,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神情间又有几分懒散和不羁。他眼眸清澈,似看穿了你,又全然地尊重你,给人春风拂面般的舒适和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