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要进来?简直胡闹!”这是来自程礼恒的责怪,但包含酸涩,听起来倒更像是撒娇。
“你知道你手机打不通吗?你前天就失联了我能怎么办?你说你在漳扎镇,漳扎镇城了二次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你生死未卜我能怎么办?你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我真的快被你气疯了,又被你吓死了……”
叶轩城的抱怨没有说完,程礼恒吻住了他。
叶轩城在被程礼恒吻住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推开他。这不能怪他,当时那么多病人医生都在,他可不想程礼恒上社会新闻。
程礼恒没放开他,抱着他啃,他也就没忍住,回应了。
此情此景就算是发生在成都这种对同性恋接受程度相对较高的城市也会引起轰动,但这会儿,在一个保守的县城里,并没有任何人对他们抱有任何微词。
大概是大灾过后人们的心胸都开阔了许多,或者是大家自己情况不太好注意力根本不能放在他们身上,总之在他们接吻的过程中,甚至在分开后,并没有人盯着他们把他们当怪物,也没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程礼恒确实很忙,即使叶轩城就在他身边也无法改变他很忙的事实。他带着叶轩城在整个救护点转,输液,清创,给病人做检查,一直没停过,两人唯一说话的时间是从一个病人到另一个病人床前的那一段路程。
叶轩城这才知道,程礼恒的确进了漳扎镇,见识到了那一波最强的余震。他们的医疗点刚建起来,就被山顶的碎石砸坏了一半,居民受伤情况更严重了。
余震后他们就知道外头的车肯定进不来了,他们车上的人跟着吴警官兵找将镇上所有还有生命体征的居民集中到了救援点展开急救。大概两个小时后,第一辆直升机进来了,他们先将重伤的患者运了出去。然后是第二架,第三架,一共有五架直升机不间断地工作将里头的活人全部带了出来。
他的手机在搜罗伤员的时候遗失了,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唯一的联系方式是通过部队的卫星电话,所以里面的信号应该是全断了。
他出来之后也想着给叶轩城打个电话报平安,但是随着救援的推进,越来越多的伤患出现了,他从凌晨被带出来就一直忙碌在抢救前线,眼睛都没合上过。
叶轩城听程礼恒讲他遇险又被救的过程,心就拧巴到了一起。他没在医院多呆,等有护士强行过来拉程礼恒去换班休息三个小时的时候他就走了。
“你放心,我有地方住,我来当志愿者,你安心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那时候程医生拉着叶轩城到了休息的地方,扯了包干脆面往叶轩城嘴里塞。叶轩城哪儿还能让人喂了,自己接过面来两口嚼了。
两个人囫囵吃了些东西,两天了,谁都没洗脸,谁也没刷牙,两个人最后还是亲到了一起,谁也没嫌弃谁。
华西安排的轮班周期是十天,也就是说下一个华西车队会在七天后到达九寨沟。叶轩城这次进来的目的就是跟着程礼恒,程医生需要在岗位上再留七天,他自然也是不能走的。
救护点的空地不大,每天都有新的病人被送进来,他不方便一直跟着程礼恒,就跟着当地的志愿者组织帮忙做一些事情,总归不让自己闲着。
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找来了车队其他五个人商量,毕竟他们所在的是这次地震的中心地区,他自己愿意留在这儿冒险,其他人可能不愿意。商量了半天,结果是大家还是都留在了这里。
没经历过大地震的人可能不明白那种感受,地震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最开始最猛烈的那一下,而是在后面长期的余震。
说是余震,其实震动并不小,6级以上的就数都不清。地面随时都在晃动,走路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在摇,像是喝醉了,那种地里不停翻滚的感觉时刻提醒着你,这儿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叶轩城人虽然到了九寨沟,实际上为了当一个懂事的男朋友,他见程礼恒的时间少之又少,两个人在县上呆了七天,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基本上都是他趁着程礼恒换班的时候跟着人一起啃个面包或者是方便面。
他入县的第七天,县上的情况基本稳定了,临时安置点已经搭起来了一半,越来越多的物资,人员也进入了九寨沟的县城及周围乡镇。那一天华西的新车队到了,他们第一批进入一线救援的医护人员准备返回。
这些医生护士们干得都是特别高尚的事,在最危险的时候,抛开自身安危站到了最前线救助灾区人民,但他们走的时候却很安静,跟同事迅速完成交接就离开,连病人的一句谢谢都来不及听。
回程的时候叶轩城跟负责人再三保证,他们厂里的第二批物资很快就会送到。而回去时候他没有跟自己的车,反而坐到了华西的车上。
车上的医疗物品被腾空,就留了些空位出来。车里坐着的都是程礼恒的同事,早在他到九寨沟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他。当时没有一个人说闲话,这会儿疲惫而安心的,反倒开起了玩笑。
“那天程医生出发的时候,卑躬屈膝地在车里认错,我们还说程医生妻管严,耙耳朵,好奇得不行,就想着是哪个小妖精竟然把我们华西第一帅骗走了,结果竟然是个男的。”
“就是,程医生,你的学生们肯定要伤心死了。”小护士跟着搭腔。
叶轩城特别不好意思,心说一个医院风气也太开放了些。
“程医生平时很多人追吗?”
“哎呀,你不知道呀,程医生简直是我们医院的活招牌。明明是正畸科的,偏偏有很多小女生挂了他的号去拔牙呀补牙的,真的,特别浪费医院的资源。华西的号现在多难挂呀。”
“就是就是,还有程医生每年要给本科生上一个学期的解剖课,我的天,那门课人满为患,本来就选了的,加上旁听的,教室根本坐不下。程医生为了维持班级的效率就研发了拿号制度,每节课只给了十个旁听名额,学生们抢的不行。”
“还有还有,更可怕的是有的学生花痴到一定程度,明明期末得了高分,之后竟然要重修一次就是为了见他。”
叶轩城听到这些挺骄傲的,毕竟是自己家的男朋友,不过看大家说得兴致勃勃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要是不揶揄程医生两句实在是有点儿不合群了。
于是,他扯了扯程医生满是灰尘的白大褂,道:“这么多人喜欢你?那我的危机感岂不是很重?”
程礼恒听八卦向来是不插嘴的,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女孩子们无聊时打发时间的方式。所以刚才即使八卦的中心是他,即使他的正牌男友正在听着他的“风流韵事”,他也不在意。叶轩城发难了,他才醒悟过来:谈恋爱的人很容易吃醋的。
于是程医生大方的把叶轩城的手拉倒嘴边亲了亲,道:“我不喜欢我的学生,也不喜欢我的病人。”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便加了一句:“你除外,我只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