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於却是抖着手,明明把纸摊开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看了开头几行,摀住嘴,无法置信的哭了出来。
我焦急的朝着三於啾啾,却痛恨自己屋子太高,连跑出去安慰对方都做不到。
严医生看着不忍,平常能够正常嘱咐饲主们的话忘的一乾二净,他起身想安慰三於,伸出的手却回缩,最後只覆在对方手背上,感受着手底的颤抖。
「员外也会担心你。」
最後,我听到严医生这麽说。
26.
那天三於没再说话,连饭菜也没动几口,手里那张纸抓的死紧,皱的看起来就像张废纸。
隔天肿着双眼,眼下还带着黑眼圈三於坐在我旁边,我也不知道这人几点起床的,一睁眼就看到平常总笑着的人像一夜间失去了所有活力,颓丧的靠在墙边,直勾勾的看着我。
不得不说这画面还蛮惊吓。
我绝不承认刚刚被三於吓了一大跳,想迈开脚步往他身旁靠近,但最近却容易疲累,连一根爪子都不想动的那种。
好在三於看到我起床了,把我抱起来放在他随着呼吸起服的肚子上,小小声的喊:「员外。」
一声还不够,又继续喊着。
「员外。」
一声比一声轻柔的,好像喊着我的名字能够让他安心。
「员外。」
我在呢。
被抚着皮毛的感觉太好,才一会而又忍不住想打盹,刚闭上眼,却发现落在背上一点热热的,弄湿了皮毛。
我直觉不对劲,却因为说不出人类的语言而焦躁,我听得懂他们的话,看得懂他们的文字,连乡民常用的梗也略知一二。
但我不会说话。
哪怕想安慰三於别哭了,想关心他发生了什麽,却无能为力。
如果我是人就好了。
27.
三於把我带出了兽医院,就在哭完的那天下午。
我已经不想去算是第几次踏进这家医院了,连柜台的助理我都知道叫什麽,几乎可说是除了家里外,我最熟悉的地方。
三於带着我报到,据说投了我一票的柜台小云正在对资料,等开口时却不是我熟悉的三号诊疗间。
严医生换诊间了啊?我纳闷,却听到平常总睡觉,醒着也像睡觉的跩跩啾了出声。
「陈员外,加油点啊。」
跩跩没继续说,我纳闷着,想追问是什麽意思,就经过了布告栏,上头的照片还没撤掉,装扮成无脸男的三於捧着我,好像我是他的珍宝一样。
三於带着我进了一号诊疗间,里头是之前看过的老院长。
院长看了三於一眼,也明白自家得意门生最近在担忧什麽,了然的接过了外出笼,却是单刀直入的说,「你不相信严颜,可是动物的模样是骗不了人的。」
我?
我觉得挺好啊,就是最近嗜睡了点又懒得动,连带的也不怎麽想吃饭了。
「我只是不相信……」三於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员外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老院长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他见过太多动物的生死,更明白相较於人类,这些动物们的寿命既短暂又脆弱。
「没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年轻人。」
老院长打开了外出笼,对上一脸茫然的我,他抚摸的手法和三於截然不同,也不像严医生触诊时的感觉,就像一个慈蔼的长者般,对着小辈循循善诱。
「生命无常,所以你就不面对了吗?逃避或是抗拒,也只是减少你们相处的时间。」
「我们是医生,有时却也想当神仙,想救那些笑的拿到一颗糖就像是全世界的孩子们。」
「但是我们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