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他也骑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他要去的地方。
那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山,也正是因为平平无奇,这里才少有人来。这座山上树木稀少,没有那种遮天蔽日的感觉。因为树木稀稀疏疏的,枝叶也并不茂密,所以没有横生的枝丫挡住顾景南的去路。
顾景南车技和体能都很好,他是骑着自行车上山的。好虽好,但等他到了山顶,还是累得满身大汗,虚脱在地。
车随意地横摆在一旁,他不顾地上的泥土,整个身体躺了上去。他用自己的心脏紧贴着大地的心脉。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放任自己的呼吸紊乱。
顾景南随手摘了一片叶子,夏天的叶,生机勃勃而苍翠欲滴。他把宽大的叶子放在眼睛上方,这样就过滤掉了绿色以外的光。通过这片叶子,他看见了模糊的绿色的世界。
他筋疲力竭,就连一个挥手的动作都十分困难。他的每一个细胞里的线粒体都在高效率地为他供能。
再过一会儿,由于剧烈运动所产生的乳酸就会堆积起来,让他的肌肉酸疼不已。
而这些,都是他所要的。
甚至,还不够。
每个生日的时候,他都会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竭、狼狈不堪。他以这样的方式提醒着自己,警示着自己。
主人格和副人格都没有说话,他们共同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没在这里呆多久,顾景南牵着自行车准备下山。
爬过山的人都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顾景南现在是特别难!他小腿上的肌肉硬得像是铁块,后部的血管微微暴起。
每走一步肌肉都在颤抖,每一步似乎都是身体在向他发出警告。
可是顾景南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沉默地牵着自行车下山。
很难说这个时候的顾景南是主人格或者是副人格,两个都是,又或者两个都不是。
等顾景南重回城市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灯火璀璨。
经过之前的折腾,他现在甚至不需要伪装,他走在大街上,没有人会把他和那个盛世美颜的顾景南联系在一起。全身上下灰扑扑的,头发凌乱,形容狼狈,浑身满是运动之后的汗臭味。看见这样的路人,绕着走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特意去看他的脸?
自行车还是要还的,没有白拿东西的道理。
顾景南一路沉默,面无表情,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仿佛之前的运动不止把他的体能消耗完了,连带着他的思维也一并化作能量从他身体里逸出。这一路走来,他近乎是全凭身体的本能在行进着。
走到新宇大厦门口,透过玻璃的反射,看见镜中倒影,他才如梦初醒。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牵着的那辆车,轮胎被碾碎的野草、黄色的沙粒以及小石子包围着,车的主体部分也是布满泥污。这辆车在今早上的时候还是一辆新车,不到十个小时,在他手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可能就这样还回去?
顾景南扯出一个有些嘲讽的弧度,牵着车,转向了来时路的方向。
“滴滴——”
频繁的喇叭声在顾景南耳边响起,响了好几次之后,他才迟钝地抬起头看向声源。
“是你。”顾景南的声音没有起伏,但他却仿佛是本能地在嘴角处勾上一抹笑容。很多笑容都和他此刻的笑容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优雅的,神秘的,强大的,
靳朝无视了顾景南脸上的表情,正如他无视了顾景南一身的狼狈。周身的痕迹太过于明显,靳朝一眼就看得出顾景南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不问废话,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靳朝打量了一会儿顾景南,似乎在确认他的状态。确认了他想知道的东西之后,靳朝说道:“上车。”
顾景南挑眉,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惊讶。所有的表情,都像是经过测量一般的刚刚好。顺着他的眼神,就十分自然地打量他全身的狼狈。他没有说话,他的神态极其精确地替代了他所有的言语。
“上车。”靳朝补充道,“把自行车放后备箱便是。”
闻言,顾景南哑然失笑,没有多说什么,任劳任怨地把自行车搬到后备箱。
若非是靳朝这一系列的表现都极为正派,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正经,肯定会让人误以为他这是有什么肮脏的想法。
在靳大少一系列的传闻之中,可没有洁癖这一条。主人邀请乘车,如果直接坐在后座,若是细品会有一种把对方当做司机的感觉。于是,顾景南打开车门,直接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顾景南嘴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目光直视前方,正要开口套话,却听到对方先发制人。顾景南是绅士的,绅士是不会抢话的。于是他便准备让对方先将讲。
靳朝严肃道:“系好安全带。”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