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伤害了我的同时,也伤害了他自己。
这么多年走过来,我相信,坚信,确信,他爱我。
就像阿涛爱林森。
就像林森爱阿涛。
他每在我身上划开一道口子,每伤害我一次,他也会感受到比我身上更为剧痛的痛。
因为我们被命运诅咒了。
命运诅咒我们在一起。
我们是双生人,缺了一半,另一半不会久存。
若是林森还在世上,我想他会教会我如何去爱,如何去把握爱,如何取舍爱。
阿涛是我爱情、人生道路上的支持者,他不会做什么,他只有肩膀让我靠,有怀抱让我投,安慰我,安抚我,培养我。
我爱他们,爱死了他们。
顾平川教会了什么?他教会我人生道路上不可能一帆风顺,暂时的分离也许会让我看到前面的道路黯淡无光。我也许会走下去,坚持下去。我也许会放弃,会回头。但他就在前方,他希望我拥有勇气,希望我的心永恒不变,就好像他的心一样。待我走过全程,就是与他相聚的日子。
去理解,虽然他是沙砾,但他不会自行走进我的皮肤割裂我的心脉,而是其他因素所致。
去理解,他身为沙砾,无辜的沙砾,知冷知热的沙砾,第一次触摸,它不会伤害我,而是尽它所能让我触肤滑爽,让我愉悦。
……
在校门口的法国梧桐下,顾平川将我送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后,他望着前方,眼里迷离。
久久后,他说:“所以我们更应该好好珍惜。”
我握住他的手,温和笑道:“嗯,所以我们更应珍惜。”
因为这一切都来得那么地不容易。
三年之后,阿涛跟陆岩结婚了。他能找到他真正的幸福,我真替他开心。
至少他以后的道路不会孤独。
至少他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顾闫是他爱的过去,林森是他爱的过去。
这次,他放下了他们,再次找到了。
婚礼在蒙特利尔举行,很浪漫,很华丽。倒是没花我和顾平川的钱,全是陆岩的钱。毕竟他有钱。我是个新手,我没钱。顾平川抠起来了,不舍得花钱。
每次看阿涛独自一个人在窗台前皱眉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时,我都不忍心去打扰。我知道他很多时候都有心事,虽然并没有明确地在脸上写出来。我非常地懂他。除了奶奶,除了林森,我可能是跟阿涛生活了最长时间的一个人。当年他收养我的时候,他成天为思念林森而愁。后来我上高中了,他成天为我的未来而愁,即使他对我是放养式的教育,因为我一直都很主动,很努力,学业上根本不需要他的担心,但我知道,他担心的是我的性格,太过封闭孤僻,他怕我将来在这方面吃亏。跟顾闫在一起的时候,他为顾闫的健康而愁。或者当爷爷去世后,奶奶搬进来以后,他为出柜而愁。
阿涛太辛苦了,我心里无言以表对他的付出,我总感觉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能足以偿还他的恩泽。
他值得最好的。
婚礼的那天晚上,我问阿涛:“爸,你真的爱陆岩吗?”
我还记得那天我与顾平川听到他与陆岩的对话。那一刻起,我是惊异的,因为我原以为他与陆岩好好发展,定能成为恋人。但那一刻我意识到我错了。因为以前我做出的所有撮合他与陆岩的努力,其实都在给他施加压力,让他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因此他跟陆岩结婚,我很担心他以后会不会幸福。
阿涛看了我半晌,面无表情,脸上有红晕。他黑发间的白发更多了,脸上的褶子也甚是明显。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才笑了笑。但他很快收了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爱。”
“真的?”
“真的。”
我记得他曾跟陆岩说过,他会尝试着爱陆岩,陆岩也会尝试着爱他。
现在他们都成功地爱上了对方。
“看来我要学习外语了。”阿涛看着蒙特利尔的雪,微笑道。
我看着那转动的摩天轮,在雪夜中衬托了天地的浩大,天色的无际,抵御着寒风,还能隐隐约约听见人们的嬉戏声。
“你又不在这里定居。”我与他碰了碰杯。
“你们这些会说外语的人呐,我看着真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