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板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沃伦虽然不会法语,又喜欢摆张臭脸,但他长相出众,只要站在那里不说话就有客人乐意买账。他和沃伦商量好了工作时间和薪水,让他从明天开始上班,又在沃伦的要求下豪爽的提前预支了一半工资。沃伦拿着钱,虽然心有不甘,不愿意对着别人就此对着别人点头哈腰,但他总算心里踏实了一些,想到他们很快就能攒够钱摆脱那间完全不隔音的地下室,步伐也轻快了很多。
科特白天无处可去,只能在房间里呆着。随着在法国的时间变长,他的作息也开始规律起来。每天早上送走沃伦之后他就开始把小房间慢慢打扫干净。他也会出门,一般都是挑准下午七点左右,他每次出去都要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引人侧目,否则就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科特的路线也很固定,出门之后去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的小超市,买一些便宜的土豆和花椰菜然后折回,路过面包店进去买几根法棍再回家,他们的钱所剩不多,每一块钱科特都不想浪费。
他们不好相处的邻居还没有和他正面碰过面,希望他们永远不要碰面,科特在心里默默许愿。
沃伦回来的时候嘴角带着大大的微笑。
“我找到工作了!”他一个箭步冲进房间,带回一包玫瑰花种和一个好消息。脆弱的门锁在他的冲击下不堪一击,他一把抱住科特,快乐的转着圈圈。
科特脸上也露出惊喜的微笑:“恭喜你!”
“一切都会变好的。”他们互相抵着额头,沉浸在喜悦里,那包种子还没种下,就已经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长出炫目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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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沃伦气得脸色发青,但是在灯光效果下也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几次想要翻脸走人,却被老板劝又回来,生活十分艰难,他实在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沃伦每次想到这段生活体验都气得不行,他飞累了,干脆落在地上,他随意在路边找了个便利店,然后抱着买好的啤酒飞上大楼顶端,一罐一罐的拉开他的酒精能源。
他瞪着自己的翅膀发呆,巨大洁白的羽翼不像它表现出来的那么圣洁,上面暗藏着两个尖锐的倒钩,可以在一瞬间击倒一个庞然大物,因为这对翅膀人们开始叫他天使,但是他比谁都清楚并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这样都算天使,那世界上真是再无恶魔了,他猛地灌了一口酒,没人比他更怀念没有翅膀的时光。他说了明天还会去找他,那如果明天又被拒之门外呢?如果一直被拒绝呢?
不再往下细想,沃伦仰面躺在楼顶,被喝光的易拉罐歪七扭八的散在他周围,令他又爱又恨的羽毛保护他不受寒风的侵袭,他用手遮住双眼,默念着那句经典的台词自我麻痹。
反正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在天明之前科特便打开教堂的大门,修女们向他问好,他也微笑着回礼。他整夜都没有合眼,被种种往事笼罩,他几乎想要去找沃伦面对面谈谈了。不行,科特·瓦格纳,你不能这么做。他告诉自己,从你打定主意把剩余的生命都献给主的那一刻起,过去的经历就已经和你没有关系,甚至更早,从那年在巴黎街头被神父捡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和过去一刀两断了。
他的脸上重新挂上微笑,然后迎来了今天第一位客人。
夜店这样的工作环境对于沃伦来说无论如何都是算不上开心的。
他很喜欢泡在酒吧,但一般都是在白天去,夜晚的巴黎风情万种,在这般风情下渴望着一次艳遇的人们只多不少,至少在沃伦上班的店里,很多人都把他当做那样的艳遇。这样的经历只让沃伦觉得头痛不堪,他听不懂对方说什么,只能冷着脸站在那里,对方看他没反应,多数情况下就会开始动手动脚,那是一位脸色凄然的少妇,精致的妆容不能掩盖她内心的悲伤,她从大门进来,先对着十字架鞠了一躬,然后在告解室门口坐下。科特心中了然,从背后钻进告解室中,他一语不发,当一双静静聆听的耳朵不需要如此健谈,然后她开口了。
“我想我有罪,我、我…抱歉,”她匆匆的从手包里拿出纸巾,科特耐心地等她,她擦干眼泪,露出有点尴尬的神情,但她只能看到神父模糊的一个身形,就不那么紧张了,她平静了下来,继续倾诉着她的苦处,“我想和我丈夫离婚。”
“如您所见我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我从没想过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透过暗窗,科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女人的手不停在动,似乎正在胸口划着十字,“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这样想,我觉得他对我已经没有新婚时的热情,他开始早出晚归,回家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不愿意去想他是不是遇到了别的女人。我该怎么办?”
“你是觉得他违背了你们曾在主面前立下的誓言吗?”科特温和地问。
女人停顿了一下,亲口承认这样的揣测让她备受煎熬:“我想是的。”
“可你能确定对方一定做了这样的事吗?”科特看不到天父面前的迷途羔羊,他向对方念了一段祝福语,“说不定他多找了一份工作,或是忙于给你一个惊喜,也许他的心始终如一。”
那时沃伦刚上班一个多月,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突然沦落到去夜店端盘子的滋味可想而知,他下午五点就去店里干活,直到凌晨四点才能下班,每天都吊着脸对人爱答不理。科特也不敢多问,沃伦看起来太过于疲惫了,他在这时感觉到莫名的恐惧,他害怕沃伦后悔。
他日日夜夜都在想这个问题,他从书里读到的爱情从不永恒,生活的重压总能轻而易举的战胜那些海誓山盟,科特开始胆怯,他怕沃伦输给了这些,沃伦总是有后路可走的,他的父亲不是真的要和他撇清关系,只要他回家,一切都能烟消云散。而到那时候,科特也就真正的一无所有。
沉浸在恐惧之中惶惶不可终日,沃伦一点都没发觉恋人的异常,工作的烦恼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他突然变得敏感的男友。科特更加频繁的祷告,希望天父保佑他们现有的一切,又觉得天父为何会聆听一个变种人外加同性恋的祈祷,在这样的压力下,他甚至想要亲口提出让沃伦回家。
由我来提出总比他一声不响的消失强,他苦涩的想。
十多天后事情出现了转机。
沃伦那天笑容灿烂,白天罕见的没有补眠,科特惶恐不安地以为有什么变故,沃伦神秘兮兮地拉着他,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可能这之后就是永别了,最后的午餐,他想着,穿上平时上街用的斗篷,路人探究的目光也被他抛之脑后。
“我在夜店认识了一个家伙,他乐意给我们拍张照片,”沃伦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他没有告诉科特为此他多支出了大半个月的薪金,但科特能轻易猜出来,“总要留个纪念。”
多日的疑云散去,科特一颗心终于放回原处。他派我来,并和我在一起。他的感情在心中翻滚,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问:“以后我能在你们店门口等你下班吗?我保证,一定不会被别人看到。”
“你在想什么?”沃伦宠溺地刮他的鼻子,“当然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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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年轻少妇又倾诉了一些烦恼,科特静静听着,适当的开导她。
“我想回家当面和他问清楚,猜忌是感情的一大敌人。”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谢谢你,神父。”
科特回以祝福的语句,目送她离去,他呆在告解室中,久久不愿出去。
常来这座教堂的信徒都知道,老瓦格纳神父住院后的新神父是个变种人,但不是很习惯于在人前露面。变种人在这几年间,因为泽维尔学院和变种人和普通人的努力之下,关系已经不那么紧绷,但几年前的确是势同水火,尤其是落单的变种人,想从普通人中毫发无损的脱身可不容易。大家对他的行为友善的表示理解,但实际上他只是喜欢在这里呆着。很少人知道从房间里往外看的风景,巨大的十字架在他眼前,他开始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