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走进家门，看见袁朗那件蓝色西装依然丢在鞋柜上，拖鞋横七竖八地脱在门口，突然间他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他一把抱住这件恶臭的西装，嚎啕大哭，他的爱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即使哭到喘不过气又能怎样呢？在一个人的房间里，再也不会有人来哄他，将他抱起来。他只有自己爬起来，走到客厅，看到那一份早餐还在桌上，啊，原来他早上出门没有吃早饭，不知道是不是胃不舒服，他该做点醒酒汤的。进了卧室，袁朗没有叠被子的习惯，床上的杯子斜着堆成一座小山。

吴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是袁朗，睁开眼睛房间里到处都是袁朗，他试着去触碰空气里的爱人，结果一次一次都是枉然。

哭累了，他就睡着了，半夜突然又惊醒，他轻轻地喊了一声：“袁朗。”

没有回答，黑夜让周围更加寂静，也让他的这声呼唤更加像哭诉。

他打开手机，看到曾未的短信：我说的那些材料你都看了么？明天他爸妈就会过来，你的时间真的不多。

吴浩关了手机，抱着仿佛还有袁朗温度的被子，又睡了过去。

☆、第3章

第二天

吴浩是被剧烈的敲门声弄醒的，打开门曾未提着几样早餐紧密。

“你怎么才起来？敲半天没个响应，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

吴浩觉得好笑，却又没力气笑出来，睡久了，人反而更乏了。

两人坐下来吃早餐，曾未问他：“昨儿让你找的那些东西，你看了么？”

吴浩摇摇头：“曾未，你别这样，现下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怎样，就算是不图他钱，你也应该迅速通知他的保险经纪人，看下接下来的程序怎么走，意外险怎么赔付，特别是受益人，还有他那公司，这两天没去是没什么，再过几天呢？合伙人一听说他去世了，公司怎么拆分重组？这些现实得不能再现实得事情你现在还不想？”

吴浩愣了一下，他看着从窗口露进来的阳光：“你让我再缓缓。”

吴浩对生活中大多数事情都是这样被动，他很少对事情采取主动权。袁朗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现这个情况，对大多数的事情吴浩都是可以，随便，最多再回复一个看情况。袁朗倒是很乐意掌握决定权，可是久了便觉得吴浩是不在乎。就像大多数爱情一样，恋人要的就是一个在乎。

袁朗找到他，问他为什么不联系。吴浩觉得奇怪，没事干嘛联系。袁朗被他气笑了，后来生活中的大多数事情吴浩都有自己特立独行的想法，但是袁朗都接受了，顺着吴浩的意思过着，两个人就这样走过了那么多年，竟然从没有提过分手。

吴浩电话响了：“喂，你好。”

“你好，这里是市一院的，那个袁朗先生的家属已经赶到了这里，然后他们好像已经通知了殡仪馆，昨天答应了你我就跟你说一声。”是昨天的护士小姐。

吴浩挂了电话，和曾未急匆匆往医院赶去。

“我们现在赶过去，说不定人早就走了。”

吴浩说：“没办法，我还是要去一趟，我得跟他们说说。”

有什么要说的，吴浩也不清楚，他对袁朗的父母印象都不好，北方人脾气暴躁，初次见面他就被那位胖女士打了一耳光，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是无止尽的国骂。

但是现在他也是一位失去了儿子的母亲，吴浩觉得他有这个责任去见一见他，也许并不能安慰彼此，但是至少他不应该逃避。

赶到市一院，袁家人竟然还没有走，众多路人围着一个痞气十足的青年看热闹，这人声音洪亮一直叫骂着是这家医院把他哥哥医治死亡的，要赔偿。这种医闹的情况在医院并不少见，护士们都没有上前阻拦，都在一旁翻白眼聊天。

吴浩走进了看到正式袁朗的弟弟袁鹏，还有他们父亲正坐在一旁扯着嗓门喊着他可怜的孩子之类的话。曾未见吴浩紧皱的眉头知道这家人估计就是袁朗的亲属，那是相当诧异。她和袁朗接触多年，虽不是挚友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袁朗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人，他大方诚信，性格爽朗讨喜，是一位讲义气的好友更是一位有担当的男子汉。而他的家人，竟是这样的撒泼打诨样。

袁鹏一眼就看到了人墙外的吴浩，举着拳头就要冲过来打他，嘴巴上也是不放过他：“你这个二椅子又出现了，来干嘛，就是你害死了我哥，是不是你和这个医院合伙坑钱害死我哥的。”

吴浩躲了一下，没有打到他，人群四散开来，小心地讨论着这正在发生的闹剧，越来越躲的人聚集过来。袁鹏被他这一躲激怒了，转过身抓住了吴浩的衣领，骂道：“你还敢躲，个害人的男狐狸精，坑我哥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把他害死了。”

这是被医院通知的派出所干警到了现场，拉开了两人，袁鹏一看这警察都来了，也就老实了不少。围观的人群被疏散了，护士们上前解释刚才的情况，其中一位干警正是昨天到医院的那位，一听这家属的胡说八道就皱了眉头。

“这不是胡闹么，你儿子那是闯红灯被车撞了，送到医院已经没什么气了，是我亲自跟着救护车送来的，现在法治社会，可不是随便医闹了啊，一会儿你们跟我去派出所，咱们那事故责任书也签一下，还有各种手续，也找时间弄了。”

袁鹏听到这警察都出来作证跟医院死磕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一想这是交通意外又大声说：“撞死我哥的人你们抓到了么？他难道不用赔钱？”

警察说：“人一开始就没逃跑，这赔偿问题肯定要你们家属见了面，再商量。”

袁鹏挑高了眉毛道：“那我要去会会这孙子。”

吴浩打断他的话，问道：“医院的手续你们办了么？”

“我们凭什么办啊，你坑了我哥那么多钱，你不去把费用结清？”

吴浩懂了这人是一点钱不想出还想着讹钱，这还真是符合他对这家人一直以来的看法。袁朗跟他的家人关系一般，每个月定期给家里打钱，他这个弟弟也是时不时打电话来要些零花钱，袁朗都是能给的尽量都给，大额的数目他会推脱缓一缓，每年春节也固定回去带一段日子，他跟亲人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对他的家人他有很多不理解，但是血缘是不能选择的事情，所以他接受这一切，并尽力完成他的义务。

“那麻烦你去护士台签字，我去缴费。”吴浩的声音没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