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天梦境被打破了。
那一天金被几个高三的人叫走了,领头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看起来极其斯文的少年。格瑞拉住了他,但是金嬉笑着说他在高年级也有不少朋友那是学生会来找他帮忙。然而金一走就是几节课,再回到教室时,脸上多了几个贴的乱七八糟的创可贴。
格瑞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金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学生会要管理学校内的猫,就叫了我帮忙。唉,格瑞你说那些猫长的那么可爱,怎么就那么凶呢?你看我被挠的。”说罢,他故意靠近格瑞,向他展示脸上的伤口,还使劲眨了眨眼睛企图让其看起来泪汪汪的。“然后在医务室的时候不小心被丹尼尔抓了个正着,就耽搁了。”
那是一个对格瑞来说陌生的名字。格瑞推开金凑过来的创可贴脸:“那是谁?”
“哦,他是你走后才来的心理老师,你不认识也很正常。反正看见他绕道走就对了——别看他总是和颜悦色的,他能把我的脑袋念得一个头两个大!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忍受下来和他做朋友的。”金撇撇嘴。
次日是轮到金去打扫新分配的清洁区。那是体育器材室附近的一块区域,包括器材室后边的一条单向的小巷子,据说有些学生喜欢往那个角旮旯里扔奇怪的垃圾。
今日,金亲眼证实了这条传言。
“不……”金颤抖着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几乎说不出话来。竹制的扫帚柄和水泥地碰撞,发出一声可怜的□□。
那是一只黑色的猫,瘦小的身体静静地躺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了。空气撕咬着腐烂的躯壳,血肉与白骨相拥,蛆虫与苍蝇共舞。
格瑞一眼就看见了那只猫的标志性断尾。没错了,就是那只喜欢在食堂附近出没的野猫,它不喜人,但唯独不抗拒金的投喂。金曾经感慨着说它的眼神很像格瑞。
他犹豫着拍了拍金的肩膀:“我们处理一下它吧。我去找点工具。”金的脸色苍白得犹如一个鬼魂,他点点头,默默地在黑猫的尸体旁边蹲下,慢慢地捂住了脸。
格瑞以为他在哭泣,担忧地靠近了一点,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金掩藏在手掌下的面无表情。
他说话了,甜蜜地像是和情人耳语,眼里却只有一片麻木空洞:
“为什么你也……”
“格瑞。”
格瑞的脚步顿住了。他疑惑的目光扫过周围,却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但他万分确切那是金的声音。
“格瑞。”
声音再次响起的刹那,格瑞呼吸一滞,一股狂风般的眩晕袭击了他,眼中的景色在重叠、破碎,轻微的爆鸣在耳畔炸响。
他晃了晃脑袋,稳住身形,然后不顾一切地往回跑去——没有为什么,不需要任何思考,他就是知道此刻他在迫切地被需要着。
绕过转角,远远的,他看见金被几个人围在墙边。一个戴眼镜的人用力地按着金的肩膀把他推到墙上,金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躺在更远的地方,在地上拖延出一道污黑的痕迹。扫帚和簸箕东倒西歪地躺在水泥地上,好像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败者。
心脏狂野地跳动着,泵出血液冲刷着血管,流转全身却是一阵冰冷的感觉。
格瑞冷冷地低吼道:“放开他!”
金惊诧地看向来人,眼中闪过一丝不知所措,然后扯起笑容:“哈哈,格瑞你不要这么紧张嘛,我们只是在交流感情……”
几个少年看着他手忙脚乱地解释,像是看着一个小丑,又像在看一个怪物,把一边的格瑞完全当做了空气。
一个少年扯着嗓子不屑道:“我就说这小子是个神经病!”
金紧张地看着格瑞:“格瑞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呃噗!”突如其来的重击落在了腹部,金捂着痛处在地上蜷缩成了虾米。
“打的好!为民除害!打死这个天煞孤星!”
“可惜格瑞竟然和这种人做朋友,真是不幸。”
几个少年七嘴八舌地大声嚷嚷,一边拍掌一边叫好。
“不,不是这样的……”
他才不是,他不是的……
住口啊!!!
捂在腹部的手猛地抓住了衣服,嵌进皮肉里。金抬起阴鸷的眼,却发现视线被一只再熟悉不过的手所占据。不知何时格瑞已经站到了他旁边。
格瑞的表情很平静。
“一起来吗?”
“嘶——疼疼疼!格瑞轻点儿!”金哭丧着脸哀嚎。
格瑞用力扳住他拼命想要逃离的脸,无奈道:“再忍耐一会儿,好吗?”
金一脸抗拒地推着他,脸一而再再而三地避开他沾满碘酒的棉签,活像只抗拒洗澡的猫咪。终于在金乱挥的手再次碰掉了棉签后,格瑞积攒的火气被点着了。他一把扳住金的脸扭向自己,猛地凑上前,近得几乎是鼻尖碰鼻尖。
“你再闹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