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的时候不是才六点多吗,怎么过这么快?!”我惊讶地说。
“嗨,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他松了口气,然后笑了,“说明你喜欢我——和你一起吃饭聊天啊,所以才没觉出已经过了很久了。”
我被他的大喘气吓了一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种玩笑一点都不让人愉悦。
“我错了——”
一声二重奏。
和我们迎着面走过来了一对情侣,此时男生正笑嘻嘻地侧脸对女生说这句话,就像谢嘉何刚才那样。
我懵了。我们四个都懵了一下,表情凝固住了。我觉得这个时候来拍一张,出来的照片一定很可笑。不是有个荒诞派文学吗,那就再来个荒诞派摄影吧。
那一下愣过之后,谢嘉何和那个男生笑着擦过了肩,女生含笑看了我们一眼,转脸还捶了男生肩膀一拳。
按照对称原理是不是我也应该捶谢嘉何一拳啊?
可是我不想捶他一拳。我想捶很多拳,最好给他变成动漫里的纸片人那样嘴里吱哇乱叫着随风飘荡。
话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走这条路回来这么不对劲了。
路仍是原来的不甚宽敞的柏油路,路灯发出的昏暗的黄光几乎只能照亮它脚下那一小片地方,对于它的职能来说聊胜于无。
这都没什么。
关键是我刚才没有注意路上的人,这会儿打眼一看,周围走着的几乎都是一对对的情侣。并着肩,挽着手。
什么诡异的气氛啊。情人节?七夕?
都不是啊。
管它是什么呢,我小幅度地向右上方走着,和谢嘉何隔出一块水平距离来。这个气氛真的不适宜挨太近,会很奇怪。
但莫名其妙地,随着距离的拉开,之前隐隐约约触摸到但无法言说的那些,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谢嘉何的玩笑话,我们俩挨一起时因走路摇晃而时不时蹭到一起的手臂,都在这一刻染上了不明的色彩,让我忍不住微微战栗。
我用手抚摸着左臂的皮肤,仿佛还能感觉到谢嘉何的存在。
摇了摇头,我加快了脚步,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意识到了什么,谢嘉何只是沉默着配合我,一直走到八号楼——我宿舍所在的地方,才说了句再见。
我没有看他,快速地回了一句再见,就刷卡进去了。一直到进了宿舍坐下来,我才想到刚才自己像不像是落荒而逃。
我苦笑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在这一天的时间里。
洗完澡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艰难地爬上床之后,我直接倒在了枕头上。
脸埋在里面嗅着自己的气息,我又陷入了一种怪圈,心情止不住地低落下去。
上午刚看了二十来页的鼠疫在架子上躺着,手机和耳机就在耳边,可我什么都不想干,连手指都懒得动一动。
趴着有点呼吸不顺畅,我慢慢挪动着脑袋,把鼻孔露了出来。
斜下方的时岳廷正打着游戏,嘴里骂骂咧咧的;张韬就在隔壁床上,听声音是在跟妈妈打电话;王凯还在外面浪着,下午就在群里发了一句不用给他留门了。
大家都在生动地活着。
听着他们和走廊上时不时有人经过时带来的声音,我突然有种自己处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感觉。
这就是床帘的作用了吧。
就像一道结界,拉上它,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独立的存在。
我哭,我笑,我做任何事情,只要不发出声音,没有人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