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给我碰上了,那我就不放手了。”苏沉突然轻轻地用法语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笑的笃定。
蒋云澈在前排开着车,听到苏沉突然一句什么奇奇怪怪的外语,也不懂,只是问了问,“什么?”
苏沉摇摇头,通过后视镜看着蒋云澈的眼睛道,“没什么,一句法语而已。”
蒋云澈见他不说,也不继续问了。大约又过了一两分钟,到医院了。
蒋云澈下了车,见苏沉把卫竹优抱了出来,也没什么反应。可他凑上前摇了摇卫竹优的手臂,见他没有往苏沉怀里缩也没有推开自己,眉头一皱,拉着苏沉就大步往医院里冲。苏沉边大步流星的走着,边问:“怎么了?”
蒋云澈皱皱眉头,“估计要动手术。”说着看了看卫竹优,仍是不省人事的样子,眉头皱得又紧了不少。
苏沉见蒋云澈时不时看看卫竹优,也明白了,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着,“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蒋云澈叹了口气,“因为你在。”
苏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蒋云澈毫不客气的拉进了电梯里。“啪嗒”一声,蒋云澈狠狠的摁了5楼的按钮。又是“啪嗒”一声,蒋云澈狠狠的摁下了关上电梯门的按钮。
苏沉见他心里不爽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无奈又感同身受,因为他现在心里也很不爽。
在电梯这个幽闭的小环境里,苏沉终于是明白了刚刚蒋云澈那句“因为你在”是什么意思。是卫竹优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的意思吧。第一次见到卫竹优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那人强撑着走到马路上,可被自己刚刚扶住就一下子晕了过去。可能那个时候起,卫竹优的潜意识里,自己就是可以全身心依靠和托付的人了吧。
“我不会放手的。”苏沉在心里悄悄而又坚定的说道。
肠胃外科的孙医生和另一位年龄相仿的医生原本坐在一起,手上拿着一本像是病历单的东西,低头讨论。两人听见苏沉和蒋云澈急促的脚步,抬起头一看,都是愣了一秒钟,随后都冲上来。孙医生和那位医生将卫竹优放在病床上,检查了一下,然后相互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点头。那位医生拿起座机,飞快的摁着号码,就听见“手术室有空的吗?现在要用。马上!立刻!喊个麻醉师过来,再喊两个人进来帮忙。”也不等那头回答,直接“啪嗒”,也是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孙医生则是走到苏沉和蒋云澈面前,见两人听完那医生对着电话说的话,都一脸担心,叹了口气,“不会有危险的。”两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孙医生话锋一转,严肃道:“但是他真的不能再这么喝酒了。”蒋云澈皱皱眉,刚想重复以前一直用的借口“我尽量”,就听见苏沉开了口,声音低沉,却是稳重得出奇,“孙医生,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
孙医生听见这话,真的愣住了。他看看苏沉,又看看蒋云澈,似乎等蒋云澈开口解释,可蒋云澈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一脸默认了的表情,也不开口解释,于是孙医生又看看苏沉。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打发人的意思,满脸真挚,就相信了苏沉,点了点头。
孙医生忽然看见,苏沉和蒋云澈一齐看向卫竹优的时候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么。随后拍了拍苏沉的肩膀,“要照顾好小卫。”苏沉点点头,就见两个医生推着卫竹优,飞快地奔了出去,方向应该是,手术室。
蒋云澈和苏沉坐在手术室的外面,都不说话。只是坐着,都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蒋云澈眼前出现了一盆香酥鸡,一阵香味瞬间进入蒋云澈的鼻腔,这香味苏沉也闻到了。两人猛地抬起头,看见的是穿着一身粉色碎花长裙的顾亭奈。她坐到蒋云澈旁边,递给两人一人一盆香酥鸡,贴心的给两人递上竹签,也不像一般坚强独立的女孩子一样安慰他们道:“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只是个小手术而已。”,也不像敏感脆弱的女孩子一样边哭边说:“呜呜呜,怎么办呜呜呜呜呜呜。”,而是颇有些酣畅淋漓的侠气和女孩子不应有的过多的解风情之味,“我陪你们等。”
苏沉和顾亭奈算是熟悉,毕竟也是认识了十年左右了,平时也很少见她眼红或是流泪的娇滴滴的样子,可听她这颇有些男人味儿的话,仍是微微愣了神,再一低头看手里热乎乎的香酥鸡,隔着盒子模这个温度就知道是刚刚炸出锅的,旁边还有顾亭奈贴心递上的竹签。笑了笑,心觉顾亭奈真的是个很独特的女孩子啊,身上不仅有男孩子才有的独特的义气和侠气,女孩子该有的细心和入微也是都有的,因此啊,男的女的她都能打成一片。
蒋云澈并不是第一次或是第二次见顾亭奈,平日里在医院里,偶尔也能见到她,可那些时候,她外面总会罩着一件白大褂。其实原本在她自己的办公室里整理资料的时候,是不需要穿着白大褂的。可是有规定,如果出了办公室去医院里,就一定要穿白大褂。因此,平日里,顾亭奈一出办公室就会穿上白大褂,扣子也不扣,等到乘上电梯了再慢慢扣,反正她里面穿着自己的衣服,也不在乎。
于是,蒋云澈倒也是还没见过她不外罩白大褂的样子。
今天中午是第一次见她不穿白大褂的样子,她穿得是长裤长袖,许是怕日料店里冷气太足吧。中午见面的时候,蒋云澈便觉得顾亭奈是个穿长袖长裤都盖不住过人姿色的女孩子。她高扎着一个马尾,却不是紧梆梆地,也不是松松散散的,发圈的捆绑圈数恰到好处,发圈上四五个小草莓的挂饰,零星的散在扎起来的头发四周的一圈,挑眼的草莓红色,衬得她微棕的发色,煞是好看。此时此刻,她穿着一身粉色碎花长裙,看起来像是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眼里却满是剑客侠客才有的英姿飒爽,细细看,还含着不多不少的细心温柔,比任何女孩子都不少一分一毫。虽是融合了阴阳特有的性质,却不显得杂乱无章或是削弱本质,揉捏的正正好好,甚至还有些相互助长其特性的感觉。
两人接过顾亭奈递过来的香酥鸡,心中都是感慨万千,嘴上也都是不忘记道谢。除了道谢,苏沉则是毫不吝惜的夸着顾亭奈,“亭奈啊,如今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多了。”
顾亭奈也不客气,笑嘻嘻的收下这赞美,“那可不,能跟着你和沈墨打打闹闹十多年还不喜欢你俩的女孩子,怕是也只有我一个了。”
苏沉吃了两块香酥鸡,味道十分不错。又听了顾亭奈的话,“啧啧”两声,“这香酥鸡蛮好吃。不过你啊,还是这么的不要脸。”
顾亭奈也不生气,笑着看了看他,“我和香酥鸡有什么可比的吗。”
蒋云澈相对于苏沉和顾亭奈的熟悉,就要疏远多了,可蒋云澈也仍旧是夸着顾亭奈,“香酥鸡很好吃,谢谢啊。”
顾亭奈点点头,“他们家别的也超级好吃。”
苏沉听了,有些哭笑不得,这怎么突然开始介绍这家店里吃的了呢。
蒋云澈倒是不介意,“嗯?那下次我们一次去吃吧。”
顾亭奈笑了,眼似新月,笑含新荔,开口都是甜的,“好呀好呀。”
手术室外,居然不是平日那样的哭哭啼啼,也不是平日那样的人人站在墙角叼着香烟猛吸,居然有浅浅的笑声,放在这楼层里,是显然的格格不入。
可是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绝对不是没良心,也绝对不是不担心。
所以说啊,人以群分。在一起的人,总归是有在一起的理由的。
他们都心知肚明也都不愿意道破的就是,心中的那份信任。
你说他们信医生也好,你说他们信卫竹优也好,你甚至说他们信上帝信命运也好。
总之,他们都一样。
心下是满腔笃定眼上是满汪平静
小优,你不能有事,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