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对儿城里的夫妇,瞧着小段霖白净可爱,十分喜欢,便带着段霖去逛商场,吃好吃的,玩了整整一天,天黑了,便将小段霖带回了家中。
小段霖在这个家里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二叔叔来接他,又惊又怕,竟趁着这对儿夫妇没注意,开门溜了出去。
他怕被抓回去,在寒风里跑了一路,哭了一路,深更半夜的,正好有个路人下班时看到了,见他可怜,便问他怎么了,和大人走丢了吗,家住哪里?
他那是多少懂了一些事情,还记得自己村子的名字,便告诉那个人自己住在那,那人便报了警,让警察将他送回家中。
大概只有老天知道,当他坐着警车回到自己无比熟悉的小村子里,看到自家破旧铁门时那个已经泛白的福字时,是多么的欢喜,多么的开心,他疾跑回家,听到狗叫声时激动地声音都发颤了,他不停地拍门,喊着妈妈,妈妈。
但母亲打开门看到他时,脸上的表情却无比愕然。
父亲陪着笑送走了警察,回来后,也是一脸凝重。
客厅的桌上还放着一摞红红的钞票,三万块,不多不少,他们刚刚数好。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9章九
电影不知何时停止了,没有再进行下一个节目。
客厅里静的连窗外的风声都清晰可闻。
段霖窝在邵铭温暖宽厚的怀中,抱着他的腰身,语气十分平静。
“第二天,我二叔过来了一趟,将那三万块拿走了。”
“我爸问他,不能卖的再远点吗?再远点我就跑不回来了。”
“二叔说,我这个年纪本来已经不值钱了,三万块是人家给他面子,但我已经能很清晰的说出我家的地址和父母的名字了,他不敢再试了,怕出事。”
“所以我最后还是留了下来,爸妈见卖不掉了,也就任我在家待着了,后来上学的学费,倒是年年都掏。”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幼时那原以为只是被二叔叔忘在朋友家的一夜惊魂,却让他越想越害怕,直到有一天从喝醉的父亲口中听到了全部的真相。
“爸对不起你,霖子,爸没想卖你,但爸真的没钱了。”
大哥十六了,过两年就该结婚了。
可家里真的没钱了。
母亲开始问大姐要钱,但姐夫家不让给,母亲开始逼着大姐离婚,想趁她年轻再嫁一回。
这之后家里种种事,全都是因为钱。
因为钱,大嫂难产时不给剖腹产,哪怕死在病床上都不给剖,娘家人气的恨不得和母亲厮打。
因为钱,大姐一连嫁了四次,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因为钱,他每天放学后就去打工,上学这些年几乎没有周末和假期可以休息,钱全部被母亲要走,还要忍受母亲念经似的每天都在他耳边催促要他退学,曾经数次他都以为自己要崩溃了,好在后来被保送,又有老师资助和奖学金,这才勉强撑过去。
钱,钱,钱,全都是为了钱!
在那个家活着的每一天都仿佛是一个做不完的噩梦,直到他终于毕业,到了另一个遥远的城市,彻彻底底和这个家断了联系。
呼吸自由空气的那一刻,他如获新生。
絮絮叨叨的将过去那些烂事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段霖突然觉得常年堵在心口的一股郁结之气散了。
在追求邵铭时,他抱着的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心态,反正我已一无所谓,就算追不到你我也不会失去什么。
可在得到邵铭后,他却终日惶恐忐忑,怕自己的功利,怕出身的不堪,让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邵铭又轻易而举的失去。
邵铭已经完全接纳了如今的自己,可是,他能够完全接纳自己的过去吗?
即便和邵铭相处至今,他仍然没有这个自信。
老人都说,看一个人的品行,就要看他的父母,什么样的父母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段霖心里有些认同,又不敢完全认同。
他怕自己也变成父母那样,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