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那双得意的清瞳,微微一笑,“阿离真是心急!”
那满口荤话的嘴被咬了还不肯老实,慕容离再不肯理他,又窝回他心口,任他擦着头发。
执明心底乐开了花,忍下一股又一股冲动,耐着性子给他擦头发,天还未完全回暖,容易着凉,总得给他把头发烘干了他才能安心。
“阿离……”执明叫他。
“嗯?”慕容离窝在他怀里,又有暖炉烤着,很是舒服,半眯着眼,慵懒地应了声。
执明只觉得心头似填了蜜,甜得人如浮云端,喜道,“咱们说说话呗。”
“你说啊。”慕容离道。
“阿离……为何选了寻幽台?”
慕容离睁了睁眼,又闭上,在执明心口蹭了蹭,“那里很好。”
执明嘿嘿一笑,忽又有些犹疑,“阿离不觉得远么?”
“不觉得。”慕容离答得很干脆,“你嫌远,那我去找你吧。”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阡陌纵横,吾亦可往。
执明呆了一瞬,之后便是欣喜若狂,将怀中人搂紧,在他发间亲了又亲,好似怎么亲密都不足以表达他心中欢愉。
慕容离对他的腻腻歪歪嫌弃得很,可执明再不管这些,“阿离说真的?”
“真的,真的,”慕容离认真道,“我再不骗你了。”
执明埋首在他发间,半干的乌发散着润润的淡香,是独属于阿离的味道,“阿离和以前不一样了。”执明闷声道。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错过了那么多年,已经够了。
执明会心一笑,闭眼呢喃道,“把阿离藏在寻幽台果然是对的。”
“哦?”慕容离懒懒道。
“阿离是寻幽台的第二个主人。”执明轻轻一笑。
天权宫建于钧天开国之初,而寻幽台为初代郡候所建,三百余载,他竟然是第二个入住的?
慕容离笑而不言,阖着眼静静地听着执明絮语。
寻幽台冷僻,不为主君所喜,但每一代主君修葺宫殿时,都不会遗漏它。只因他为先祖所见,只因天权秘录上那段尘封几百年的往事……
当年钧天一统天下,分封七郡,天权第一任郡候被分封至此,此地煜照截道,交通不便,人烟稀少,算是不毛之地。郡候来时除了随行的护卫和奴仆,身边就只带了一位门客,在那位门客的建议下,才有了初初富庶的天权。后来门客身抱恙,天权郡候便让他留宿府中,并在府中建了寻幽台。据说是那人原是天枢人,喜欢绿色,也喜欢清静。也正因为那人是在府中养病,所以寻幽台离哪里都远,就离太医院最近。
难怪,总觉得寻幽台的镂花的雕刻虽是天权风貌,却比之别处台阁更见精巧细致。
慕容离道,“那门客后来如何了?”
执明轻轻一叹,略惋惜,“过世了。”
“天不假年,先祖定然很伤心。”慕容离感慨,顿了顿又道,“那人是否随葬先祖?”
执明摇头,慕容离略略惊讶,像这样的功臣,先祖既舍不得,是可以在陵寝周围为其建墓随葬的,不过为了彰显英烈尊崇,通常会予以追封,单建一座大墓。
执明道,“先祖留下他的头发,随葬入棺,至于那人,骨灰扬于玄武峰,听说是因为他此生所愿,并非高官厚禄,而是做一名游侠。”
“舍一世潇洒,甘愿囿于一人身边,随他乘风破浪,一生的心力尽耗于他身上,不求名垂青史,只驻一人心间,人去他亦去,”慕容离点点头,“天权还有这样的故事。”
执明淡淡一笑,“寡人以为你选寻幽台,是因为莫澜已经告诉你这个故事了。”
慕容离轻笑道,“侯爷说的是历史,你说的才是故事。”
执明温柔含笑,兀自道,“那门客在天权国史上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寡人也是在只有历代主君可见的秘录上,于先祖手记中窥见一二,先祖看来……颇为怀念。只是那人的名字大概和那人的话一样,都只存在先祖心里了。”
慕容离颔首,各国总有些不能载述于册却又希望后世子孙知晓的秘史,便总会有那么一两本只传君王的册子,都为历代君主所书。
“寡人第一次看见这个故事,就想总有一日,也要遇见这么一个人,才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