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8_(魔道+渣反同人)【柳澄 追凌】凌云桐柏志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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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8(1 / 1)

魏无羡还记得那曲调,本应是些袅袅之音,只在江澄手下一个个音节飘若浮云,如泣如诉,听得他心里一阵一阵泛着难过。

除了《问灵》,他还未曾听过这样的悲怆之音,而那明目古怪的曲子又不同于《问灵》,蓝家人向来节制,喜也是,哀也是,蕴于曲中自然也极是含蓄委婉。

江澄却不同,他素来爱也恢恢,恨也恢恢,好几个夜晚魏婴坐在台阶上,隔着一道门就着天子笑听江澄抚琴,不知不觉泪水潸潸而落。

“后来有一日,被他外派出去做事的江衍回来了,他才把自己从琴室里放出来,我见到他时,他的十指都被琴弦磨出了血,可他自己浑然未觉……江衍给他带来了一张地图,说是寻到了苍穹。我瞧了一眼,东临渤海,西及夜郎,南达琼台,北至北荒,偌大一片疆土,密密麻麻被江衍用朱砂笔圈了一百多座山头,每一座都叫苍穹山,若连些丘陵土包也算上,恐怕又不止这些了。”

“江澄拿到了地图,平静地说,他要走了。”

第三十章30.

魏无羡此生再也忘不掉当时江澄说他要走的那个午后。

是日乌云蔽空,莲花坞瑟瑟秋风吹皱满池残荷,魏无羡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江澄站在风口,衣衫微振,天边有候鸟飞过,鸣声阵阵。

江澄捏着地图的手指微颤,指上的血一点一点洇在了图纸上,魏无羡直勾勾地看着江澄,像是要把他的脸记在心里一样,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江澄虽就在眼前,却与他愈来愈远,他真的要失去江澄了。

而江澄的眼眸清澈如泉水,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要疯了,可是他心里知道,自己其实从始至终都十分清醒。

魏无羡张了张嘴巴,终是什么也没说,江澄转身离去时,他心里涌上了一股冲动,上前一把握住江澄的手腕,两人同时驻足,江澄淡淡地回头望了魏无羡一眼,魏无羡艰难地说:“……江澄,你走罢,想去哪儿都行,我留下。”

江澄愣了愣,继而露出了一个半是讥讽半是了然的微笑,魏无羡虽是这样说,握住江澄的手却微微发着抖。江澄稍稍用力,想将手腕从魏无羡手里抽出,可魏无羡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明明连金丹都没了,却还能用手牢牢地把他握紧,江澄蹙了蹙眉,道:“魏无羡,你留下来,蓝忘机怎么办?”

魏无羡咬了咬牙,垂眸强笑道:“这便不需你费心啦,我们……我们可以在山下买个瓦房……”

一向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魏无羡忽然词穷了。

他想说,江澄,你最大的痛苦莫非不是家训与责任不能两全么,我也同是江家的人,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想说,这十六年来,你江澄背负了双份的责任,而我践行了双份的家训。

如今我虽一走天涯潇洒恣意,心中却并非全然无牵念,而你好不容易做出了取舍,我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还记得小时候为了抢莲藕排骨汤而打成一团,只因我们都觉得对方碗里的排骨比自己的多,打到最后,师姐总会让我们把碗对调过来……因而我们这回也大可对调过来,从此往后,你践行两份的家训,我担当双倍的责任,如此,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可这些话,过去他说不出口,现在却没资格说了。

魏无羡想,他大概是个有恃无恐的人,曾经江澄在他身边时,他为了蓝湛时时忽略他,而今,蓝湛待他一往情深,他却又贪心地希望能弥补江澄些什么。

人总不能这么贪心,蓝湛和江澄,他永远不能选择两全。

只听江澄轻轻笑了出来,像是把他所想看穿了一般,他说:“魏无羡,你不必如此,”随即又道,“你随我来。”

江澄带魏无羡来到了演武场,江衍正带着弟子门生们练剑,一招一式使得人眼花缭乱,宗主亲自驾临演武场,众门生旁若无人,该习剑仍习剑,仿佛江澄未曾来过,演武场上数百人,竟无一人敢怠慢功课,也无一人敢偷懒。

江澄问:“江氏子弟如何?”

魏无羡沉吟道:“心无旁骛,难得。”

江澄又带魏无羡来到账房,丢给魏无羡一本账本,勾了勾下巴:“你自己瞧瞧。”

魏无羡愣了一愣,接过账本慢慢展开,又随手翻了两翻,他是个伶俐人,心算又快,很快便将一本帐翻到了底。

江澄问:“江家生意如何?”

魏无羡抚掌道:“市利三倍,甚好!”

江澄微微一笑,道:“魏无羡,不瞒你说,这些年我身体大不如前,江家事务渐渐力不从心,可内有江衍,门生收纳、考评、训导、赏罚,皆经他手;外有江华,生意上的事,收账、纳税、献贡,事无巨细……就连这份账本也是江华所做,我也不过只是过目了一遍。”

江澄又道:“同是做家主,有人做得很轻松,像泽芜君,说闭关就闭关,好不肆意,有人却做得很累,像聂怀桑和金光瑶,机关算尽,外面看着光风霁月,谁知道他们心里有多苦闷……而我与他们不同,我坦坦荡荡,本可像蓝曦臣一样,这个家主做得这么累,仅仅是因为我过去不大信任他们。”

他转而望向魏无羡,目光灼灼,他平声静气道:“可现在却不同了……魏无羡,我且问你,如果二十多年前的事再发生一次……若有人像温狗一样烧了我莲花坞,像当年杀了我爹娘一样杀了我,那云梦江氏可还能像过去一般,再重振一回?”

魏无羡愣了愣,极目远望,远处有几座拔地而起的楼宇,新刷了红漆,斗拱飞檐,琉璃彩瓦,看上去富丽堂皇,而二十多年前,那里曾被温狗付之一炬,唯余一撮焦土。

他心中无限感慨,深思熟虑后,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能。”

江澄闻言,唇边慢慢浮起了笑意,魏无羡说:“若真有那一日,江氏也永远不会倒下……云梦江氏,它从来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门派而已,既有家训在此,风骨在此,哪怕莲花坞被焚毁,哪怕江氏满门被屠杀殆尽,江氏也还会复生……正如你江家门前的薄草,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江氏亦能世世代代薪火相传,生生不灭。”

江澄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所以你才……”魏无羡怔怔地道,他深吸一口气,急急地想要说些什么,“江澄,你……”

“魏婴,”江澄不容置喙地截断了魏无羡的话,“你素来比我通透,可为何连我都能想明白的事,你却还在执迷?”

江澄轻叹一声,眼里含着留恋与不舍逡巡过周身的一草一木:“过往困住我的从不是莲花坞,只是你我画地为牢罢了。”

“云梦不是牢笼,从来不是。”

于你我而言,它本应是家啊。

“事情的始末便是如此,我也不知江澄要走是因何而起,他不肯说,我不会问。”魏无羡说完,好半天,室内没人言语,天色暗了暗,屋外有风声响起,金凌默不做甚地一杯接着一杯喝茶,而蓝思追也垂头不语,心中有些酸涩。

魏无羡说:“江澄走前,只交代了我一件事,”他看向金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让我等你回来,他说,你爹娘的牌位还在祠堂里,你会回来。”

金凌眼睛一热,颤声道:“舅舅可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魏无羡点点头,须臾,他缓缓道:“他让我转告你,你已成人了,对外切不可色厉内荏,对内则不能有妇人之仁,金凌……以后的日子,好自为之罢。”

金凌神色顿时僵住,半晌,他“腾”地一声站起来,勉强拉开一个笑容,低声道:“你们二人还有话要说罢,我去书房瞧瞧有没有公文要批……你们两个,随意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