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马修反应很淡,“那也没办法呢。”
“应该说不愧是你吗?”王耀轻松地笑了笑,“实际上,西雅图和温哥华最近修了一条铁路,不久第一辆列车‘嘉年华号’就会通车,第一批乘客不需要身份证,只要他们进入加.拿.大的领土就会被自动认定为加.拿.大公民。第一批车票自然是有价无市,但是我肯定能弄两张来,两张我都给你,你自己看着办。”王耀紧紧盯着马修,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脆弱的意味。马修稍做思考:“……它也叫‘嘉年华’?这么巧。”
“那个,我觉得这不是重点。”伊万面带微笑。马修忍俊不禁:“抱歉,开个玩笑。如果你这么做,我一定会按自己的愿望来行动的,谢谢你相信我。”王耀假作苦恼:“哎呀,阿尔弗雷德可能会生气的吧。”
“那,我们的事先放一放,我想知道你们又是怎么打算的。”马修温和地看着面面相觑的王耀和伊万,“你们也要定居西雅图吗?”
“我是不可能的,大把的事情要做没空给我养老。过一段时间尘埃落定了,我还会加入别的车队的。”王耀风轻云淡。伊万托着下巴:“我也觉得我不会停下,毕竟没有那种理由哦。嗯,在这里休息几个月就走了。”
“这样啊,本来还想拜托你们关照一下亚瑟的,我们要是走掉了,最受打击的肯定是他。”马修眺望窗口,背影孤立无援,“总感觉我好像看见了点东西,我们每个人都坐在孤独的小船中随波逐流,仅有一根绳子维系我们与陆地。现在,我终于获得了能割断绳子的小刀和自己爬上岸的力量了吗……”
“我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的。”
病房外,亚瑟和弗朗西斯并排靠在窗边,对面就是优美的海岸线,沙鸥翔集,海面波光粼粼。亚瑟有些无精打采,弗朗西斯问:“小阿尔呢?”
“情绪太激动,隔离中。”亚瑟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虽然现在是成功唤醒马修了,但是他们还能回到原来的关系吗?也不知道王耀他们聊得怎样了……”弗朗西斯不假思索:“当然不能啊。”
“你丫嘴.欠吗?”亚瑟的眼神突然变得恐怖。弗朗西斯摆摆手:“我知道我活色生香,但是不要用那种没吃饱饭的吓人眼睛看哥哥我好吗?还有,我是说,经历这么多事情,一下子揭露这么多往事,他们肯定回不到以前啦,可这难道是坏事吗?人一旦长大了,肯定会失去过去的一部分啊。问题在于,他们能不能接受新的局面,然后重归于好呢?”
“不能的话我就让他们手牵手在广场上站到他们合好为止。”“哇,变.态……”弗朗西斯被狠狠地踩了一脚。
“不需要那么担心,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总有一天,要离开你的。”弗朗西斯趴在窗台上,海风吹拂他的披肩金发,“你,打算接下来就在这座城市扎根了吗?”亚瑟点点头:“这里是一个全新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曾经遭遇过什么,也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待我们。我也喜欢芝加哥,可那里……”
“喂,亚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弗朗西斯突然正色。亚瑟有些这个平日吊儿郎当的家伙被唬住:“干、干嘛啊?你先说来听听。”
“你能……”弗朗西斯一本正经的眼神极具迷惑性,“和我结婚吗?”
“哈……?”尴尬的几秒钟内,亚瑟的情绪在震惊和震怒之间摇摆不定,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以防咬到舌头,“限你在三秒之内说明理由,然后我再决定把你打成什么程度。”弗朗西斯从善如流语速如飞:“西雅图要收单身税但是情侣有补贴!”亚瑟面无表情地提起拳头,却又放下,叹气:“你是笨.蛋吗?这里是医院,小声点。”
“大家都是笨.蛋,这里是笨.蛋的狂欢节。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稍微配合你一下吧……”弗朗西斯回头,亚瑟已经点起一根烟叼在嘴里,他真是纳闷这个人哪来的这种奢侈品。他从亚瑟嘴里夺走香烟,一边说着“医院禁止吸烟”一边把滤嘴放进自己嘴里深深吸一口,亚瑟死死瞪着他:“……喂,把烟还我。”
“好。”弗朗西斯迅速把烟塞回亚瑟嘴里拔腿就跑。亚瑟把烟一丢飞身赶上,两人像不像话的孩子一样在医院走廊里横冲直撞:“给我站住你这个胡子红酒牛郎混.蛋!”“不要啊有变.态在追哥哥我啊……”
阿尔弗雷德一个人盘腿坐在茶几前,狼吞虎咽了一整份蓝蓝路全家桶,边吃边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最后痛饮一大杯冰可乐,他的胃终于发出抗议的声音,他捂着腹部瘫死在地板上——王耀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地狼藉。
“喂,我还没给你申请墓地保险呢,别死那么快。”王耀用脚尖碰了阿尔弗雷德的背一下。“尸体”脸朝下地蠕动着,地毯晕开一大片水渍:“他还好吗?”
“很好,倒不如说一点事都没有,现在已经出院了,在门外等着呢。”话音刚落,阿尔弗雷德猛然爬起来冲进房间,出来时又是一个精神抖擞的帅小伙了,他还抽空做了半套健身操。王耀帮他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间,临走前故意大声说:“这算什么?初中生第一次邀请女朋友进房间吗?!”
“你快走啦!”阿尔弗雷德抓起熊玩偶往门口一丢,没砸中王耀,反而正中马修门面,一声惨叫卡在阿尔弗雷德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马修把玩偶抱在怀里:“好……奇特的欢迎方式呢,阿尔弗。”马修走进房间,向阿尔弗雷德走近,然而他每踏出一步,阿尔弗雷德就如临大敌地后退一步。
“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史蒂夫啊。”马修无奈。阿尔弗雷德一脸警惕:“你有没有,从他们那里听说什么?”
“听到了,”马修点点头,“全部都知道了。”他保持着同往日一模一样的笑容。阿尔弗雷德毛骨悚然:“包括,我骗你的事情?”马修点头,“还有,异能的事情?”点头,“那,史蒂夫和安娜……”依然点头。阿尔弗雷德看起来要昏阙了,马修把玩偶放在沙发上,地毯下还藏着吃剩的鸡骨头:“要说不生气是骗人的,不过,我不也说过很多谎吗?所以扯平了。”阿尔弗雷德手足无措地站在角落。
“嘿,阿尔弗,你能听我说吗?史蒂夫不见了,我看不见他了,他去陪安娜了,他们最后还嘱托我‘好好活着’。我们在一起十几年,突然看不见他,还是很寂寞的。”马修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我在实验室的时候,一直是他在陪我。说起来,阿尔弗没有被抓进实验室呢,你很幸运,真的。”
“他们,那些人……你还记得我们在洛杉矶遇到的女孩子吗?他们杀了梅格。”眼泪不断从马修脸颊滑落,他至今忘不了梅格在镜子对面露出的苦涩笑容。房间里突然一阵窸窣声,阿尔弗雷德发现四面八方的杂物都开始震动,逐渐升空。阿尔弗雷德沉下心:“我确实不知道实验室是什么样的,那时我遇到了一群新的伙伴,我们曾经试图援救你。”
“阿尔弗,那里真的很恐怖,他们根本不把你当人看,我们只是试验品,只是小白鼠。”腾飞的物件以马修为中心开始旋转,速度渐渐提升,让阿尔弗雷德想起多年前刀子围绕马修飞舞的情景,“我求他们冲我来,但是他们为了逼迫我什么都干得出来,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关于小女孩的回忆接连不断涌入脑海,风暴的中心,马修泣不成声:“我真想杀了他们。”
阿尔弗雷德一抬手,龙卷风立马停止,物件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他踩着残屑慢慢靠近马修:“我很庆幸你没那么做,因为如果事情变成那样了,我肯定找不回你了。”
“要动手的话,十年前就该动了。事到如今……”“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的马修,都做不到杀害一个人这种事。”“为什么能这么断言呢?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史蒂夫这个安全阀哦。”马修抬头,满眼哀伤和绝望。
“你的表情跟之前的史蒂夫一模一样。”阿尔弗雷德对马修伸出手,“你忘记了吗?你是‘倾听者’,而我是‘倾诉者’,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体的,我们可是骨肉相连的亲兄弟——把手给我,马修。”阿尔弗雷德捧着马修的手,地上的残局再次变化,各个东西擅自飞回自己本来的位置,转瞬间,房间就恢复了整洁。窗帘自动拉开,外面却是乌云密布,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今天天气不好啊。”
“只有我们两人在一起时才能正常发动的能力,不感觉很作弊吗?”马修苦笑,“我以前一个人明明那么烦恼,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伤害到别人。到头来,这从来不止是我的责任。”
“是我们的责任。”阿尔弗雷德在脑海中想象一个场景,一个他在婴儿床中看到的光景,他最想分享给马修的一块记忆碎片。它们出现了,细小的星尘飘荡在耀眼的光斑中,叮叮当当的,无规律地绕着双胞胎旋转,宛如环绕木星的卫星们,璀璨夺目。马修目不暇接,叹为观止:“这是……?”
“我婴儿时代的记忆。”阿尔弗雷德捧着马修的脸,把额头抵上去,“当时我们就是这样躺在一块儿,谁也分不清谁是谁。”两对瞳仁将彼此深深地望进,阿尔弗雷德轻轻说:“如你所见,我长大了,可以控制这个能力了,它其实没那么糟糕。”海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请不要讨厌它,毕竟它既是我的一部分也是你的一部分,它可是我们之间最强的关联性。”
“嗯。”马修的眼泪流干了,不会再流了,他赶在阿尔弗雷德说那句话之前亲吻他,笑着说,“我爱你,阿尔弗雷德,我原谅你了,并且永远向你赎罪。”
“我也爱你,马修,所以我原谅你,而且给你我的全部。”双胞胎在昏暗的一角紧紧相拥,一如最初在子宫中抵足而眠的两个小小坯胎。
☆、第N天(上)
“面对光明,那么阴影就永远在我身后。”——美.国谚语
“起床了……起床了,阿尔弗。”被窝隆起的大包一动不动。马修打开窗帘,房间大亮,他猛地扯掉被子,睡得稀里糊涂的阿尔弗雷德语无伦次道:“我醒了,不,我就再睡会……”马修捏着他的脸颊:“你半个小时前就是这么说的。难道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