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堂体育课上的,栾瑛难得心情舒畅,他在荆平那丢了太多脸了,终于风水轮流转,看着他在坐位体前屈仪器前百般努力地拉伸,栾瑛当然乘胜追击,“不行的,你韧带已经拉不开了,就是这么硬。”
荆平终于忍不住,要和他拼命,栾瑛知道他的厉害,自己回不了手,连忙讨饶,“你一会测,我趁老师不注意给你压下去,怎么样?”这还勉强算句人话,荆平却不屑于作弊,最终用尽力气才勉强及格。
栾瑛这一天都满面春风,荆平在他旁边暗自生气,吃饭时梁栓看出来,以为他们又吵架了,“怎么了,老大?你俩怎么老掐?”“他这是在生自己的气,恨自己不中用。”,栾瑛连带着觉得今天食堂的饭都好吃几分。“你有完没完?”,荆平撂下筷子,“你就不能好好吃你的嘛!”
第25章第25章
梁栓从他们你来我往的互呛里听明白了事,“这有什么的,老大你至少跑得快啊。我就不成了,那一千米我都跑不完,我打算找个人给我跑。”“你找谁?不会被发现吗?”“我又不像你们男女混上,我们全是男的,老师压根不知道谁是谁。”,梁栓说完这话,挑起眉毛说,“真好啊,咱们学校妹子本来就少,你们一个班我估摸就是两个系的全部女生了。不是跳舞吗,还能进一步接触。”
说起跳舞这事,又是荆平一大烦恼,他身体僵硬,完全记不得舞步。“什么妹子不妹子的,他要是能把教的跳完,已经不错了,哪还有时间接触女生。”,栾瑛是见过荆平课上练习的,要不是在课上,他简直要笑出声来。
他现在想想,荆平就如同只会瞎蹦的青蛙一样,脚步错乱,他没摒住真的笑出声来。气得荆平当场发作,在短短两分钟内把所有剩饭卷进嘴里,在栾瑛眼里又和青蛙无异,越笑越凶,等荆平走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你完了。”,梁栓为眼前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栾瑛哀叹,“你修的这些课学得怎么样啊?”栾瑛正笑完,不知道梁栓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就睡觉来着,没怎么听。”“那你期末打算怎么样,你记过笔记吗,你要是想及格,你还能靠谁啊?”,他一通问下来,栾瑛完全傻了,梁栓端起饭盘,留给他一个就指点到这的大师背影。
荆平正一个人在寝室对着厕所那面镜子练舞,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样的怪,他刚打算重来一遍,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急忙装作什么没发生过去开,见是栾瑛,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把钥匙带着走!”
他装无辜,“我本来就想着和你一起回来的,结果你丢下我一个人先回来了。”“你还有理了?”,荆平正要和他理论,栾瑛突然道歉,“我错了,我不该笑话你的,你给我一个机会。”荆平摸不着头脑,会认错不像是栾瑛的作风,但他既然态度还算真诚,荆平就不和他计较了,“反正我是跳的不好,随便你笑吧。”
栾瑛又低声下气地说,“没有没有,你基础不好,老师上的太快。这样,我来教你,保准你会跳。”荆平不信他这么好心,如果他乱教一气,自己也看不出来,“你打算怎么教?”“我来跳女步,给你搭,你下班后练习,怎么样?”“你还会跳女步吗?”,栾瑛连女步都记得,自己却连男步的一个拍都生疏。“会啊,你放心,我以前练拳比这难多了。”,他拍胸脯保证,荆平就当试教,先上一节看看情况。
第26章第26章
他们各站在寝室两端,栾瑛起势朝荆平鞠躬,荆平也手足无措地回礼,梁栓这个时候基本上是要打游戏的,但明显这事更对他胃口,拿了膨化食品当场外观众,“这跳舞没音乐吗?”“我们没有,数拍子就行。”,栾瑛示意可以开始,一开始两边都是一样的步调,只是栾瑛向来自信眼睛是平视前方,荆平就怕跳错,时不时低头看脚。
“看我,看我。”,这时要跳双人的了,栾瑛在他面前提醒,“你这样,肯定过不了,心虚什么。”“我怕跳错了。”“跳错一步两步没关系,主要是气势看着不会错,才最重要。”,荆平还想反驳,一边梁栓零食嚼地嘎嘣脆地插嘴道,“老大,你就听栾二少的,人家搞体育出身。”
荆平只好抬头看栾瑛,他一脸得意,徒惹他不快。后面要男方抬手,女方从他手下转圈,这个动作对他俩来说实在很难,毕竟差着身高荆平只好努力伸直胳膊,栾瑛一个低头打转地过去,梁栓一直咯吱地笑,“这个反串表演很值票价。”直到荆平瞪他,他才收起抖机灵的心思。
“你看女步比男步难得多,动作多,走步也难记。”,栾瑛又转了一个圈之后,将右手搭在荆平肩上,荆平左手揽住他的腰。他果然很瘦,栾瑛觉得只要自己轻轻用力,就可以将他这瘦削的肩给捏个粉碎,他这么胡思乱想着,忘记后退,被荆平一脚踩住,一下弹开了。
荆平因为对舞步不熟,还以为是自己原因,给开小差的栾瑛道歉,“不,不好意思。”“没关系。”,他忽起了坏心,就让荆平当做是他的错,显得自己大度宽容,最要紧还要和煦一笑。荆平又扶上他的腰,栾瑛才回神,他从小直来直去,何时弄过这些弯弯肠子,刚刚是魔怔了,为的什么,他何须要在荆平面前充好人,要他高看自己。
他没来由的心慌,去瞧荆平,他那副大眼镜都快落在鼻尖,还是没能克服低头的习惯,正一步步很笨拙地走,嘴里小声念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他这样认真,栾瑛却全走乱了,又被他连踩四五脚,荆平无辜地看他,他退开,“我,走错了,刚刚也是。今天就到这。”
他慌慌张张去厕所洗脸,觉得不够,顺便要洗澡,出去拿睡衣浴巾,看见荆平还在那里自我练习,随口勉励他,“就这样好好练啊。”荆平一个人练觉得没趣,走了没几步就坐回去了。
之前想着教荆平跳舞,换他考试帮忙的事,还没到期末,期中考就派上用场了。梁栓都比他多听几节课,他本打算腆着脸去求荆平,可是因为之前的事,心里总怪怪的,只能死扛着,硬着头皮看书。
荆平也觉着怪,之前写作业,栾瑛都上赶着问他借来抄,眼看要期中考,这次能考好,期末也轻松点,栾瑛却没事人一般。他旁敲侧击地说了好几回,期中考很重要之类的话,栾瑛都像没听见,可他这两天偏偏也是不睡,荆平好几次看见他对着他那本笔记重点一样全无的新书发呆。
第27章第27章
“栾瑛,你不睡觉,在底下干嘛呢?”,他果然在走神发呆,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说,“没干嘛,你干嘛我就干嘛。”“我复习,你也在复习吗?”“他哪是复习,他在拜神。”,梁栓开他玩笑,“也有可能在练法术,朝那书喊一句快快现行,就有重点了。”
因荆平在,他不好发作,就哼了一声继续看他的书,实则一句都看不懂,恨不得把头发拔光。
正一筹莫展,荆平突然搬了椅子坐过来,他连忙掩住那本书,荆平好笑道,“你那书上有些什么吗?”“你管不着,哼。”,他把书立起来看,偷摸着看荆平那本,书上圈画许多。
荆平只当他突然好面子起来,看他这样抄实在太没效率,索性把书往他那里推,“你就看吧,否则怎么过啊?”“我不看!”,他僵着脖子,“你为什么帮我?”“听你语气,我不该帮你的?”,眼见又要吵起来,旁边梁栓说,“栾瑛,你这是拜神成功了啊,白掉的重点不要。”
荆平一脸你不要我就拿走,栾瑛只好悻悻低头去复制他的重点,一看看到半夜,梁栓第一个上床睡觉,栾瑛好生羡慕,荆平看出来,冷冷说,“他能及格,你觉得你能吗?”他迫于荆平眼色,只好继续努力。
他是真不喜欢学的什么高数,政治,计算机,不多久就瞌睡,荆平看他这副勉强样子,劝他,“趁还大一,不如还是学个自己喜欢的专业,我想对你哥哥来说不是难事。”栾瑛沉默许久,“还是算了。”
早就断电熄灯,寝室里只剩下栾瑛桌上的这一盏台灯,这个深夜里,在他长久的沉默里,从前不可一世,随心所欲的栾瑛不复存在,他不再喧哗吵闹,如雨后一塘死水般沉静,荆平忽想起他流泪的事来,想他或许对什么人愧疚,有了牵绊,才把自己的未来浓缩于一句算了里。
荆平为人,只要人家不愿说得,他就闭口不问,也从不想掺和在其他人的人生里。但他忍不住反复去看栾瑛,他视线还是在书上,却绝对没在看书,荆平没去打断他这一刻的分心。
世上有很多事,比复习重要,比答对一道题重要,比一场期中考重要。它们虽可能一时看起来细小,却往往影响着一个人的一生。
栾瑛在想很久以前的事,想他从外公外婆家离开,回自己家生活的那段日子。母亲因为生他的缘故身体不好,一直住在医院里,他父亲不放心,时常两头跑,每个人都是步履匆匆,即便是陶姨也是如此,看顾他的时间并不多,唯一不动如山的是哥哥栾珏。
他曾叫过栾珏一段时间的哥哥,可栾珏从没叫过他弟弟,他总是板着面孔,不苟言笑地喊他,栾瑛。所有人对他只有一句,在他人生中反复滚过无数遍,“听你哥哥的话。”,而栾珏对他也一句话,“不要做家里的麻烦,栾瑛。”
他孤零零地站着,他的出生就是一种麻烦,栾瑛不敢去看哥哥的脸,也不敢哭,只是孤零零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