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井书问。

“复习。”夏淙看着办公桌放在角落里的一本毕业纪念册发呆，这本毕业纪念册人手一本，前几天刚发下来。

“我对你的建议是，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放松一下心情。你成绩很稳定，但是一直以来都有些太逼迫自己了。”洛井书见夏淙并没有看着自己，莫名有些失落，“稳定发挥的话，A大没问题的。”

“我不紧张，不需要放松。”

“……”洛井书的手在桌下开始揪起了衣角，“我，我只是建议一下……随便你做什么啦。”

夏淙用余光瞟了洛井书一眼：“嗯。”

“你们……寝室的其他人……”洛井书有些艰难地开口，“他们，这几天……”

“他们常去的网吧在学生面馆里。”夏淙轻描淡写道。

洛井书听了浑身一颤，脑袋更低了：“哦，哦。哈哈，这几天，就……玩一下放松一下也，也随便他们了……反正，要不要考上大学是他们的事情……”

洛井书不想听到这个，自己也绝对不会多管闲事去找他们了。

夏淙的心莫名一紧，洛井书一提起他们还是避免不了出现怯懦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些让他情绪起了不必要的波澜。主要是，洛井书一开始那种什么都要管的个性，就这么变了，他应该觉得顺眼了一些才对，可是，总觉得与洛井书画风不符……

洛井书沉默了几秒，抬头对着夏淙努力挤出一个看似阳光鼓励的笑容：“好了，你可以回去了，高考加油！”

夏淙看着那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忽然觉得洛井书的脸定格在眼前的画面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这就是人生里一个匆忙来去的过客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夏淙如此想道。

第二十三章融霜时光

高考结束，高三（3）班的同学们即将分道扬镳。毕业典礼举行后的几天，实习老师洛井书就离开了学校。

班里同学们相见的最后一面其实是填志愿的那天。然而因为洛井书已经不在学校了，辅助填报志愿的老师是潘老师。填报完志愿以后，算是真正的散伙了。一部分学生商量着要不要去聚餐，苏凌艺问夏淙要不要一起去，夏淙的反应一如往常地冷漠拒绝。拿起书包离开了学校。

这一走他算是真的远离了那些同学了。

夏淙从来不觉得这是多么伤感的事，只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一个环节而已。

只是觉得最后的这半年，或许以后回想起来，都算是他二十年不到的人生里最具情绪的半年了吧。因为洛井书的存在，他有些不太像自己了。但，这种原本应该是令他不适的经历，却在那个暑假令他念念不忘。

抛开学习，突然间松懈的夏淙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脑子里经常会出现那一幕。

洛井书泫然欲泣的羞红了的脸，白皙瘦弱的身体，被触碰时微微颤抖的玉茎。明明那时候没有那么牢固地存在于自己的大脑，现在却总是在自己洗澡和睡前以及随时随地的发呆中一遍又一遍地出现。

真实的一幕在记忆里或许已经被时间畸变，但夏淙没有办法把这一幕从自己的大脑中移除。

在休息了大概三周后，夏淙终于忍受不了闲着的状态，开始提前预习起了大学内容。

夏淙虽然已经离校，但并不与父母住在一起。

当初父亲要求夏淙离开母亲住校，不要再受母亲影响，专心学习。现在已经从高中毕业，夏淙仍然住在父亲给他买的小公寓里，夏淙的母亲是不开心的。

夏淙接到过好几次母亲打来的电话，电话中的母亲状态还算正常，抱怨着为什么考完了还不能来见她，自己最近有好好在治疗了很久都没有发病了等等夏淙根本不会听进去的琐事。

而夏淙情感淡漠的原因都是因为她。

夏淙的母亲穆燕儿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症状，平时吃药控制的话，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在夏淙六岁那年，因为夏淙父亲夏宸的一次出轨，穆燕儿彻底崩溃，一段时间内都拒绝吃药。

在夏淙某次搭建了一下午的积木城堡完成后，他非常高兴地与穆燕儿分享成功的喜悦时，穆燕儿病情发作，看着夏淙开心骄傲的笑脸，狂风骤雨般的怒火袭来：“你凭什么笑得那么高兴！”她打骂夏淙，毁坏了夏淙整整一个下午的杰作，一边吼着：“这种东西，这种东西都值得你高兴成那样吗？果然是小孩子，一看到你笑成那样我就好想弄死你！”在穆燕儿眼里，所有的一切都被放大了。夏淙的笑容在她眼里是嘲讽，她当时只想毁掉这个笑容。其实她的所作所为在精神分裂症患者里不算过激，但对六岁的夏淙来说，已经造成了巨大伤害。

这件事对夏淙的影响很大，从此夏淙便变得不再那么容易笑，感情也越来越淡。渐渐地，这种情况往病态发展。当夏淙的父亲发现夏淙不对劲时，已经是夏淙十三岁的时候。他们在奶奶家的冬天，因为保姆的原因家里失火了，全家人虽然都逃了出来，但夏淙的父亲却发现夏淙神色如常，没有任何惊恐的神色。

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这是常见于精神分裂症的一种症状，情感淡漠。

夏淙的父亲夏宸从此便严格控制夏淙和穆燕儿的见面，不希望两个精神病人互相影响。这对夏宸来说也是一种耻辱，毕竟穆燕儿是因为他才发病，从此他恪守自己的底线，再也没有越轨过。穆燕儿也很后悔，也默默忍受着不能经常见儿子的痛苦。夏宸经常告诉夏淙，妈妈没事，不用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一边让夏淙去住校，希望他多经历校园生活，和同学们多相处，找回情感。

只是夏宸一直希望夏淙能去医院系统治疗，夏淙却屡次拒绝。他认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觉得现在这种状态很好，夏宸也就没有进一步要求夏淙，直到现在。

……

七月之后，夏淙已经是一名A大数学系的学生。

夏淙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期待大学生活，对他来说这也还是人生中的一个环节而已。他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