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吃什么？”郑严附在陆如生耳边大声道。

陆如生刚要回答就突然被谁踩了一脚，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妈一边嘴里嚷着“让让，让让”一边拼命的往里挤。不知是谁那么没公德心，把喝剩的果汁放到扔到路边，陆如生向旁边让路，一脚踩上去。

“小心！”郑严连忙扶住他，这里人挤人的，陆如生倒是没摔倒，只是那半杯西瓜汁尽数洒在两人的鞋上，躲都没处躲。

“走了走了！”陆如生拉着郑严就往外走。

好不容易又挤出门，两人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山人海，只觉得想起了以前放学时校外的菜市场，一群大孩子冲到各种冷饮店文具店，进去出来一遭都举步维艰。

“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买回来给你。”郑严让陆如生坐到长椅上，说着就又要往里冲。

“不用不用。”陆如生忙拉住他。“去别的地方看看，又不是只有这里有吃的。”

十多分钟后，在做成小扇贝形状的凳子上，两个三十岁的男人面前摆着被卡通贴纸包装着的汉堡和薯条，相顾无言。

“哒哒哒我是小鱼！”一个穿着小红裙子的小女孩迈着小短腿从郑严身边跑过。

“哎呀你别跑了快回来吃饭！还要不要汉堡了！”身后的妈妈踩着高跟鞋急急忙忙过来追。

耳边各种小孩子的尖叫声和笑声夹杂在一起，简直就是声波攻击。不知道是谁家孩子哭了一声，店里所有的孩子都像是被传染，一时间哭声震天，呜呜哇哇的充斥整个汉堡店。

两人三两口解决汉堡薯条，拿着可乐急急忙忙逃出汉堡店的一刻只觉得耳清目明，世界一派祥和。

“小孩子真的是太吵了。”陆如生呼了口气。

“有些小孩也很可爱的。”至少你的孩子就会很可爱。郑严这样想着。

十二点多的阳光哪怕是在初秋也仍然毒得厉害，郑严带着陆如生，去了事先就攻略好了的小竹林。

此时竹林里一个人都没有，由竹子做的高高的小亭子里都空荡荡的，郑严挑了个最高的竹屋拽着陆如生爬上去。

竹子很好的遮住了毒辣的太阳，只有细细的阳光从竹子缝隙中偷过来，映出一缕游动的尘烟。

屋顶矮矮的，坐直身体都会碰到头。两人躺在竹屋里，一时有风吹过，清凉得一塌糊涂。陆如生没来由的想起一句诗：世间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中秋晚宴，准备的怎么样了。”在一片安静中，陆如生先开了口。

“交给他们去办了。你不用操心这些，到时候露个脸就行。”

陆如生应了声，却还是有点不放心。

之前的中秋晚宴一直都是他操办的，往年这时候他都已经开始忙起来了，今年却跟着郑严在这里乘凉。

陆如生知道，郑严嘴上说的轻松，可那几十分钟一次的电话却拼命的催促着他。郑氏在郑父手上时是稳扎稳打，到了郑严手上是时候开始有进一步的飞跃。他才三十岁，公司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稍有不慎就会落人话柄。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又和他说了离婚。

陆如生不用打听都能猜到那些风言风语都说些什么，只是他人不在Z市，耳边的声音才小了些。往常有自己在身边的时候，郑严都忙成那个样子，这几个月自己不在身边，他又经历了多少个无眠的夜晚？

又是一阵沉寂，直到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陆如生才坐起来斜靠在竹屋壁上。

郑严睡觉时眉头也是皱着的，眼珠不时颤动一下，像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昨天两人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郑严先送了他回家才自己回了公寓。Z市那边很多东西都要他亲自把关，视频会议，文件签署，也不知道他卧室的灯，几点才熄。

陆如生轻轻抹开郑严的眉头，指尖在额头上若即若离的写写画画。郑严的呼吸渐渐绵长，颤动的眼珠也终于安静下来，面部开始柔和，像是终于沉入梦乡。

在这个秋风沉醉的午后，郑严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陆如生正坐在竹屋门口。风吹动他柔软的头发，扬起他的衣摆，金灿灿的阳光打在身上将他的轮廓勾勒的模糊不清。

“醒了？”

“嗯。”郑严支起身子，语气中还带着鼻音。“我怎么睡着了。几点了？”

“这儿太舒服了，一时就睡过去了。还早，才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