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大概就是诗人千百年来传颂的爱情,他在寂静中生出一种冲动想要拥抱明楼,想要看着他亲吻他,也渴望他的亲吻和抚慰。他刚才得到了一个绝妙的吻,现在跃跃欲试想要用更亲密、更大胆的方式感受明楼的气息和心跳。
心像是浸在温水里的海绵,鼓胀起来撑满了整个胸腔,明诚俯身在明楼的肩上落下一个轻吻,嘴唇贴着小小一方皮肤摩挲,擦出温柔的痒和明楼心里的火花。明楼没让他离开,手指滑进明诚的头发,让他的吻落到自己的唇上。
浴缸的水几乎全洒了,漫出去浸湿了地板瓷砖。明诚起先顾忌明楼的伤不敢有动作,然而明楼的吻紧缠深入,绞杀他的理智,他昏昏沉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浴缸,又是怎么离开的浴室,唯一可以确信的是,他和明楼没有离开过彼此。
他们捧着彼此的脸亲吻,带着要把对方拆吞入腹的凶狠。客厅的地毯上晕出一大片湿痕,壁炉的火很旺,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明诚跨坐在明楼身上,就着炉火的亮光吻他舔他。明楼湿漉漉的上身映着火光,粒粒发亮的水珠是七连星,指引明诚一路蜿蜒向下,寻找到那颗冉冉升起的北极星。
明楼第一次体验到这种超出想象的美妙,好像整个人都陷在松软的沙堆里,腰后暖融融的砂砾纷纷坠落,要把他吸入一个绵软的洞里。他的手指插进明诚的头发,绞住了发根微微收紧,温暖干燥的沙子包裹住他的四肢,他缓慢地往下陷,突然被沙子里的小螃蟹夹了一下。
明楼嘶了一声,痛感立刻消失。
“抱歉……”
明诚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一双眼睛乌黑溜圆掩在碎发后面,惴惴不安,全然没了先前的气势。
明楼嘴边噙了笑,欺身上前把他翻了个肚皮朝天,轻轻地啃他的下巴:“怎么不动了?嗯?”
明诚简直想把自己埋进地毯。他丢了清醒,全凭一股热情冲动,昏沉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明楼凑到他耳边,突然叼起他的耳垂咬了一下。这一下痛感鲜明,他颤栗着抽气,抬眼想瞪他,却只看到明楼头顶的发旋。
年轻人的身体强健精瘦,薄软的皮肤底下肌肉绷出优美的线条,明楼的吻勾画线条,从胸口辗转到小腹。濡湿的皮肤沾上低温空气,微微的凉意让明诚浑身战栗,他有些难捺地挣扎,身下胀得难受,他急切地想要抚慰自己,而明楼先他一步掌握了他。只一手轻轻抚过,明诚就像拆了线的木偶瘫软下来。
明楼的力度和温度印刻进他的身体,融入四肢百骸,这和自己抚慰的感觉太不一样了,被人注视的羞耻感让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他清晰地感觉到明楼手上的动作,火花星星点点,汇聚成烟花瞬间绽放,他在惊喘中被推上了顶峰。
明诚蒙住眼睛在黑暗里急促地喘息,明楼吻上他的手指,他的手腕,声音很轻但不容推拒:“阿诚,看着我。”他在未尽的羞耻感中睁开眼睛,迎接明楼的吻,难掩慌乱和难堪。明楼耐心地引导他,用温柔的舔吮揉碎他的羞意。
这很正常,明诚想,他们是心意相通的爱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放松下来,回应明楼的吻,忽然又轻轻推了推明楼的肩:“你的伤……”
明楼的鼻尖抵在他的鼻梁上,缓缓微笑起来:“早就好了。”
明诚看到他眼里的光,吓人地亮,然后他感到明楼缓慢地探入了他。
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在明楼搂着人一路撞出浴室的时候,顺手摸了一罐凡士林。手指挤入的感觉很新奇,但也仅此而已,不过当他尝试更深地推入和搅动,立刻听到了美妙的回音,是他从未听到过的阿诚的声音。
明诚被他搅得发抖,声音连不成一线,他喊大哥,又喊明楼,不同意义的名字这时候都不再重要了,他在呼唤他爱的人。因爱而生欲,他渴求更加亲近他,更深地感受他,让彼此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紧密无缝地贴合。
饶是明楼有足够的耐心和体贴,他进入的时候明诚还是不可避免地绷紧了,手指在地毯上抠出交错的痕迹。
明楼停了一停,几乎用尽了克制,问他:“难受?”
明诚压下纷乱的呼吸摇了摇头。撇开疼痛,这是完全陌生的感觉,无法和以前的任何体验相提并论,但是并不难受。他感到了明楼的心跳,沉而缓的鼓点落在他们相连的地方,实在是奇妙,又难熬。
他偏过头亲一亲明楼,眼里也有光,是欣然邀请,是全然接受,于是明楼缓缓推开了门。
爱可以是温情、包容与陪伴,欲一定是占有、极致和疯狂。
明楼的手指坚硬似铁,掐进他的腰侧和腿根。他被拖入昏暗无光的水底,剥夺了呼吸和心跳,感官仅限于一方狭小天地,铺天盖地是明楼的气息和汗水。他无意识地蹭着明楼的大腿,明楼顺势抬起他,更用力地往深处去。
在深不见底的地方,快意轻盈如泡沫,热烈地涌上来和他拥抱,托起他向水面游动。明诚的眼前渐渐有了光,他听到激烈的水声,暗哑的喘息,炉膛内的柴火噼啪爆裂,火光摇曳映出墙上人影交叠。在这一切之上,他听到了自己无声的呼喊。
他终于浮出水面,眼角有水珠迅速滚落,海天之间迸发出炫目的光芒,他在光芒里朝明楼伸出手,颤抖着抱紧他,带他一起沉入黑暗的水底。
他们拥抱着喘息,等到纵情带来的眩晕消去,明诚埋在明楼的颈侧亲昵地蹭了蹭,声音慵懒:“都是汗。”
明楼没出声,似是很享受这片刻宁静,他又抱了他一会才松手,半是询问半是邀请地看着明诚:“去洗澡?”
明诚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累”。
明楼笑了起来,带着期待的意味:“你躺着,我来帮你弄。”
明诚用了两秒钟的时间想明白了这个“弄”是什么意思,立刻红了脸勉强撑起来,腰软得像是没有的,腿也在抖,只有意志仍然坚定:“我自己洗。”
明楼愉悦地笑,笑声低沉好听,明诚看到他胸口的纱布洇出一滩刺眼的红色,担心他伤口有碍,明楼却毫不在意。
“重新上药包扎一下就好。”他看到明诚皱起眉头,和他耳语商量,“反正要再包扎,不如再来一次?”
明楼的话里带着不甚明朗的笑,听在明诚耳朵里又是另一种意味,他警惕地后退一步和明楼拉开距离,脚下踩到一个硬物,是他的凡士林——居然用掉了一半。明诚脸上火烧火燎,拖着步子往浴室走,愤愤地捏着半罐凡士林。这叫他怎么再往脸上抹!
不过那半罐凡士林到底还是用掉了,明楼担心他脚软滑进浴缸,进来和他一起洗了澡。
他们终于在床上躺下的时候天边已经现出微光,明诚裹着被子沉睡,静谧中明楼听见自己的心跳,沉稳安宁。
上一次这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是在冰天雪地的哈尔滨。那时候王天风说,我没想过活着回去。
明楼卧在雪地里调整瞄准镜。东北的山林里已经下了第一场厚雪,他只在莫斯科见过这样铺天盖地湮没万物的雪。真是冷啊,心似乎也冻住了,然而想到阿诚,独自在巴黎念书的阿诚,在火车站和他挥手道别的阿诚,明楼的心又跳动起来。
他举起狙击枪,沉声说,我会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