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是一个大家族，卓凡是现在的卓家老二夫妻当年从河里捡回来的，捡到他的时候，卓凡只剩一口气，在ICU里躺了两个月才摘掉呼吸机渡过危险期，但他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医生说他伤了大脑，但他能活着就不错了，相形之下失忆反而是小问题。

卓凡脱离危险期后，卓老二开始登报替卓凡找父母，只是一直没人来认领，夫妻俩就把他带回了老家昌海，在那边办了手续正式认领了他。

他们从a，o，e开始重新教卓凡认字，到教他重新立足，待他跟亲子无异，卓凡的户口也落在他们名下，确定了卓凡跟卓家的其它子弟一样对卓家有继承权的身份。

那无异是卓凡的再生。

卓凡从起初的一字不识，到现在与卓家的风雨同舟，十来年过去，他不再是当初被卓家捡来抚养的少年，如今也是卓重最重要的决策人之一。

卓凡也早已把卓家当成了家人，哪怕他们这一代的卓家人有冲突和竞争，他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过。

卓越是堂叔家的儿子，是他们家这一边的，刚大四毕业读研究生，卓凡之前有意培养他，跟他谈过话，让这小子躲了他好一阵子，现在人自动送上门，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卓凡回养母道：“妈，我会带他一起。”

“这过年是放假的时间，他也难得放寒假不用念书，你不要管他管的太严了。”卓母知道卓凡想培养自家人的心思，想起这个，她难掩黯然。

养子爱他们，也爱他们卓家，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留下，他最想追逐的，就是脑海里的那个人，他一直紧追着那个人不放。

现在这个人有了具体的姓名和来历，他们也拦不住，现在他们只盼着他找到人，有了答案之后，还能回去。

“我心里有数，您放心。”

“那个，”话说到最后，卓母最想问的终于问出了口，“那边有消息了吗？有说你们哪天见吗？”

“就这两天，说今天就能给我答复。”

“那个人怎么样？”

卓凡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还没见过。”

在他的梦中，那个人生气的时候很多，可能脾气会有点不好。

卓母陪他见过很多医生，多少知道他梦里的那个人，之前他们认为那个出现在他梦里的少年是他的弟弟，但卓凡总说不是，说他亲过他，抱过他，没有人会那么对弟弟，这个答案曾让卓家夫妻俩纠结过好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弟弟，是对小情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以至于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之后，还在潜意识中牢牢记住了他，就跟烙了印似的，这种执着，再联想到捡到他时的情况，和他们目前查到的情况，卓太太有点不太看好这次见面，“小凡，不管结果是什么样，爸爸和妈妈都支持你。”

卓凡听出了母亲的担心，沉声道：“事后我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爸爸和你。”

“好，那妈妈和爸爸等着。”希望对方是个好人，不枉卓凡这十年的苦苦追寻。

卓越的飞机下午到，到点卓凡开车去接他，接回来的路上，他接到了谢灵运的电话，那位谢先生在电话里问他：“请问你那边，晚上七点方便吗？”

“方便。”卓凡戴着蓝牙耳机，沉声说。

没什么不方便的，他随时都方便。

那边沉默，卓凡没追问，过了一会，那边那位谢先生再次开口：“到我家来吃晚饭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的。”

“严首，”喊出这个名字后，那边顿了一下，接道：“卓凡，你知道你曾经的名字叫严首不？”

“不知道，”找到那个人的起因，是卓凡用软件做出来的照片偶然被谢先生的朋友看到，这才找到的线索，至于他曾经叫什么，发生过什么，卓凡就着这根线往下查过，也查到了一点，但现在过年，这件事情恐怕要到年后一段时间后才能通过特殊渠道去查，“我只记得他，在确定他是你朋友后，我先找的你。”

“也就是说，当年的事，你一点也不记得？”

“对。”

谢先生又在那边沉默了下来，卓凡一点也不着急，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电话这头，谢灵运听着手机里均匀的呼吸，恍然之间，他还以为他在面对魏立群。

严首的性格没怎么变，跟当年一样，他严守着自己的脾气与规则。

严首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很有主见，无人能让他变色，轻易越进他雷池一步，只有魏立群……

只有魏立群是个那个例外，但这个例外，让他丢掉了性命，就算后来魏立群检举了亲生父母，六亲不认之后，把自己放逐在外一个人孤独生活，谢灵运也不觉得魏立群会觉得他这样就对得起严首了。

乍听严首还活着的惊喜过后，具体的现实摆在眼前，谢灵运才发现，他其实很希望这个严首是假的。

他以为魏立群够痛苦了，但现在看来，严首活着，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有些伤害是不能够原谅的，哪怕现在的严首不在意，但魏立群绝不会不在意。

“如果我说，”谢灵运舔了舔干涩的嘴，涩然道：“如果你不见他，对你们都好，你会不会想收回主意？”

“他不想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