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的食堂里,校花提着保温桶坐在了弟弟面前。
“嗨。”
弟弟抬头,见是校花,然后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最近下午都不见你在学校吃饭,每天走的也早,都不留下来打会篮球了,是和谁有约了吗?”
校花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知道弟弟没有家长管着,所以她只能想到弟弟是有约了才会每天放学走的这么急。
弟弟一愣,随即皱了皱眉:“没有。”
否认得干脆。
校花舒了口气,语调转而轻快,像以前一样开起了玩笑:“你吃这么清淡,难怪皮肤好颜值高呢。”
对于校花的玩笑,弟弟“嗯”了一声,十分敷衍。
弟弟打的菜里唯一的荤菜是丝瓜火腿片,并不是他钱不够用,学校和教育部门每学期给他的补助和奖学金足够他餐餐吃肉喝汤,只是他要存钱,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自从父母意外离世,他便开始无比恐惧这种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的小镇和人生。
以前,他只要一想到离开,就会卯足劲学习,卯足劲让自己更好,但最近几天,这种想法好像松懈了不少。
他冷静下来的时候也思考过,是什么让自己改变了,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个倒霉虫了。
是倒霉虫的身体让他着了魔。
以前心里只有学习和恨意的他,似乎不知不觉将父母去世的恨意化作了一种畸形的欲望。
这样的认知让他后怕,如果他就这样被一个失败者拖住了脚步,那他就是比那个倒霉虫更愚蠢的失败者。
真是见鬼了,他居然会失去所有的判断力,被他最厌恶的人拖下了水。他甚至会为了那人一个可怜巴巴的祈求眼神,每天准时准点赶回家吃饭,篮球也不打了,习题也不刷了,整个人像个傻逼一样魔怔。
那个人是恶心的同性恋,更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倘若那个人不出现在自己生命之中,他现在就不会这样进退维谷。
弟弟的左手握拳,死死地握着,胸口上下起伏,心中再次翻涌起久违的恨意和怒气。
直到他听到校花温柔的声音:“今天下午有我演出,我的节目刚好在课间活动那会,你会过来看看吗?”
他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突然被解救了一样,他松开拳头,然后摆出了一个标志性的完美笑容:“好啊。”
校花穿着白裙子跳了一支现代独舞,在黑色的星空背景下美得不像话。
弟弟坐在观众席下,一动不动地看完了,他跟着观众一起鼓掌,在校花冲他俏皮眨眼的时候,他突然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礼堂。
他手上有一封信,是校花中午吃完饭之后给他的,他还没打开,他快步走到树下,拆开了那封飘着香味的信,上面只有四个字:心悦君兮。
连落款都没有。
弟弟一把撕碎了信纸,连同信封一起塞进了肮脏的垃圾桶。
那晚,他没有缠着哥哥上床,吃过饭后便早早关上房门蒙头大睡。
他做了个梦,梦中校花的白色裙角在风里荡漾,隐隐约约,好像打开了什么天窗,那里才是正确的路。他站在黑暗中往头顶的天空抓了一把,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这时,脚下有人呜呜呜的在哭,他一低头,是那个倒霉虫,倒霉虫边哭边试图抓住他的脚,嘴里哽咽着“不许走”,他吓得死命抽回了脚,倒霉虫“啊”的惨叫一声,落入了无底深渊。
弟弟从睡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边是正在给他叠衣服的哥哥。
“今天是周日,不多睡一会吗?”
晨曦中的哥哥一边叠衣服,一边对着他笑,眼角眉梢都是柔和的暖意。
弟弟却只觉得心脏被灼了一下。
而温暖过后,是排山倒海的恐惧,和刚才的梦境一起袭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已经被这个人控制到了这般地步,只是随随便便一个笑容,就能牵动他的思绪。
想到这里,眉目温柔的哥哥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谁让你随便进我房间的?”
哥哥没想到弟弟会突然变脸,他身子一抖,指了指床上一堆叠好的衣服:“我给你叠衣服……”
弟弟斜睨了一眼哥哥所说的衣服,里面有一半是弟弟的,一半是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