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某一个时分,许蕴喆也露出过这副表情。
许靖枢努力地回想,猛地想起,就在前段时间,在成人礼刚刚结束后。
“许蕴喆……”他有些不知所措。
影片终于放映结束了,但没有放映员或者其他工作人员来开灯。
许蕴喆闻声看向他,对他微微笑了一笑。
许靖枢胸口作痛,忙振作起精神,说:“我们走吧!”
“嗯。”许蕴喆起身,拎着饮料往外走。
忽然,一双温热的手扣住了他的手指,他回头一看,见许靖枢乖顺地把脸颊贴在他的肩头,静静看他。
许蕴喆摸他的脸,淡淡笑道:“我没事,走吧。”
许靖枢将信将疑,但他已经把头转过去了。
两人牵着手走出影厅外,正遇上从放映室里走出来的老爷爷。
他们的手没来得及松开,被老爷爷看见了。
老爷爷古怪地扫了他们一眼,朝通道的另一头走,嘟哝道:“不男不女。”
许靖枢听得错愕,不禁回头。
“没关系,走吧。”许蕴喆拉了拉他的手指,道。
不知道平时许蕴喆都看些什么电影,刚才观看的这一部,气氛尽管沉闷和绝望,但真的能够让一个人的心情直接从崖端落入谷底吗?
看完电影,许靖枢也感到郁郁,可是他明显地感觉到许蕴喆的消沉和自己大不相同。
他想到影片里的外公和妈妈,再想到在成人礼上失态的许仲言,心中大惊。
该不会……
许靖枢看着许蕴喆的侧脸,答案呼之欲出,可他非得紧紧地压住盒子,不让里面的光怪陆离蹦出来。
他想起许芸婉说,真相对许蕴喆没有好处,乞求他不要再问,又想起许砚深交代的,许蕴喆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影片中,男主角的妈妈服药自尽了,外公晚年老年痴呆,住在老人院里。
而现实里,许蕴喆的外公已经住进了医院,他被医生诊断为精神分裂,而许芸婉有了新的情人、新的生活……
许靖枢诧异于自己用了“新的情人”这四个字。
新的、旧的……
他感到盒子里的东西蠢蠢欲动,他用尽力气按压,又抵不过心中想打开的好奇。
两人从电影院里出来,一路无话。
走着走着,许蕴喆发现许靖枢过于安静了,转头看他。
许靖枢回过神,连忙抖擞了精神。
见状,许蕴喆笑了笑,问:“之前你说,去游乐场。要去吗?”
那只是许靖枢随便说说的,他微微一愣,不禁想,许蕴喆是不是不想回家?
“嗯,去。”他点头,想了想,说,“我们坐摩天轮吧!自从我妈妈不在,我就没坐过摩天轮了。”
许蕴喆对游乐场那样孩子气的地方,其实很排斥,全因不想太早回家,而许靖枢似乎又想去,所以才提。没有想到,说起游乐场,许靖枢最先说起的项目竟然是摩天轮,许蕴喆哭笑不得道:“你真是有一颗少女心。”
许靖枢听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问:“是童心!你呢?你上一回坐摩天轮是什么时候?”
想起自己上次坐摩天轮的经历,许蕴喆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头,答说:“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看出他并不怀念,许靖枢小心地问:“你怕高?”
“不是。”许蕴喆微笑,解释道,“那时这边的游乐场刚刚建成,摩天轮是新的。很多家长都带着小朋友去坐。一个周末,我们全家——就是外公、妈妈和我到游乐场去,我妈妈带我坐了摩天轮。那个下午,她带我坐了好几圈,我忘了多少圈,我们在那个箱子里,好像再也不会下来一样。因为是我妈妈排队买的票,我外公不知道。他以为我们走丢了,找了保安。后来知道我们一直在摩天轮里,很生气,把我们骂了一顿。”
从许蕴喆隐晦的笑容里,许靖枢隐约感觉到,事实或许不止是“骂了一顿”。他连忙道:“那我们不坐摩天轮了。”
“没关系,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许蕴喆说,“你很久没坐了,坐着玩儿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