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在脑中飞快地滚过,厉骞一瞬间差点心肌梗死,胸口直抽疼。
不及细想,随手扔了两张钱在桌上,冲出门去,向着事发的地方拔腿就跑。跑得飞快。越过贫民区肮脏的街道,污水飞溅起来,落在他昂贵的西裤上,留下清晰的泥点……
厉骞赶在那群人对苏麟动手之前制止了他们。
他看着苏麟被人捏出红痕的瘦骨伶仃的手腕,从心底升起嗜血的冲动——
他生面前这些人的气。气他们胆大包天,竟然敢这样对他的omega,恨不得立刻将他们生吞活剥,处死一万次都不够。
但他也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不够谨慎小心。如果当年多提防一点,把人妥帖地留在身边,就根本不会瘦成这个样子,更别说碰上这种破事儿……
他这辈子都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
回过神来,身旁已经都是倒下哀嚎的壮汉。他皱着眉,拍了拍弄脏的皮手套,把惊呆的苏麟护在身后:“怎么回事?”
壮汉们正待放狠话叫人。
看到他外套里露出来的上议院议员的徽章,便都没了战意。
乖乖交代。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抵就是聚众欺凌。
这些有些小权小势的走狗鹰犬最爱搞这个。目的无非是发泄无聊,再就是如果可能的话,从弱小的被欺凌者那边弄点钱花花。
厉骞人生中第一次亲眼在现实中看到这么毫无逻辑的琐事。
无论是这些人先前的虚张声势,还是现在的谄媚讨好,都让他头疼。
他怕再吓到苏麟,没敢当着苏麟的面把事做绝。
按捺着脾气把人打发走。
胸口的闷火愈发像是爆发前的火山岩浆一样翻滚——这人怎么回事?脑子究竟有什么问题?放着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不过,非要跑出来到这种地方过这种日子……
他窝着几年的火,正要转头质问,就听到苏麟在他身后说谢谢。
声音不大。
但音色又脆又亮。
正是他最熟悉的那个声线——不说叫起来有多好听,只说平日里睡懵了埋在怀里轻轻“嗯”一声,都能让他像实验室里做条件反射试验的狗一样立刻流着口水硬起来……
只听这一句,他就没脾气了。
心想事情都过去这么久,再多计较也没意思,能把人稳稳当当地带回去,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事。
这么计较着,便整顿出一副温柔、和善、好商量的嘴脸,转过身来,面对苏麟,正要开口哄人。
就见苏麟盯着他胸前的贵族院徽章好奇地问:“您是上议院的议员吗?议员里也有您这么好的人啊?您这样的‘上流人士’,怎么会来这里呢?”
语速很快。带着笑意。脆生生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落在厉骞胸口上噼里啪啦地响,一下一下地疼。
厉骞咬着后槽牙忍着疼。
死盯着苏麟的脸。
想要逼问“你不记得我了?!”
想要找出苏麟伪装失忆的痕迹。
然而痕迹没找到,找到了笑容——苏麟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的,浅棕色的瞳仁荡着水波,像是整个春天都在藏在这眼眸里。
厉骞许久没有见过他笑了。
上学时苏麟明明是个人群中的小太阳。喜欢笑,也喜欢逗人笑。
厉骞不知道怎么回事。
所有人——他的omega母亲,其他亲戚家的年长omega,甚至于苏麟家来探视的亲眷——和他说这是正常的。对于生产之后的omega,这是常态。
“熬过去。”他们异口同声,“身为omega总要过这一关的,熬过去,习惯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