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没有反应,只还是盯着我,我笑了笑,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邵林,是你们的老师,你们可以叫我邵老师。”
……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第一节课我没有讲课,本想让他们每个人都做下自我介绍,好让我知晓每个人的名字,但几乎每个孩子都支吾了半天,最后花了两节课的时间才全部知道。
我问他们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没有人应声。我只得按他们自己所说把每个人的名字都在木板上写下来,让他们每个人照着写。我想,至少得会写名字。现在许多事情总得需要签名,我不想让他们连证明自己是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他们的名字中不乏好听的,并不像以前从大众观念中所知的印象,狗蛋、二丫之类。有个叫长青,还有个安平,都是些附了寓意的好名字。无一例外,皆姓李。
我想到了李深酒。
我意识到自己还没喊过他的名字。
从明天小学回去之后我发现那两栏的木门是闭着的。
李深酒出去了,还没回来。
我站在台阶上,望着门前的河水。这屋前的景色是天然构建好的,歪脖子的槐树叶斜斜地往下垂,黄昏的太阳奋力地燃烧着最后余晖,然后全部洒下来,洒在水面上,洒在从河下台阶走上来的人身上。
我看到了李深酒。那个少年,戴着个草帽,卷起袖子和裤腿,趿拉着一双绿色的布鞋,肩上拖着渔网,见了我,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李深酒。”
还没等我想些什么,嘴巴更快地喊了出口。
他走过来,放下肩上的家伙什,叫了声邵老师:“我去收网了,忘记告诉你门是开的,没锁的。”
我告诉他自己其实还没等几分钟,转身推开门时又觉得自己太傻了,早应该试下门有没有锁的。
李深酒从后面叫住我,我刚一回头,发觉自己离他极近,他正盯着我的后脖颈看。
“邵老师你被蚊子咬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一摸,顿时有刺痒的感觉。这里的蚊子够狠,也因为夏日的原因,我不过站外头几分钟,便被吸走了血。
他急忙带我进屋,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瓶花露水。
“我这儿……只有这个,邵老师你不介意我帮你擦下。”
我感受到他的窘迫,以及他好心的提议也只是因为怕我看不见脖子后边而麻烦。
但我还是应下来,直到他的手碰到我的后脖颈我才后悔。
只是半分钟而已,在那半分钟内,他在我身后,我看不见他的人,只有冰凉的触感,还有淡淡的鱼腥味,我的鼻子却好像瞬间失去了嗅觉,只看得见钨丝芯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下,他的影子遮住了我。
“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不会。”
“那我教你写吧。”
我想扶住他的肩,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李深酒”三个字。
第四章
最近几天总是在下雨,这时候的雨总是裹挟着凉意,且又没什么风,前几日还显灼热的夏天这几日却又显得阴冷。我坐在门槛上的时候可以看着屋檐上的雨水一滴一滴下落,落到门前的黄泥土里,弄得路上很是泥泞,我一脚踏过去,会有脚印,浅浅的,再落一会儿又被雨抹去了。
很多事情来不及想太多,一件件就发生了,有些时候本不是你自己想向前走的,只是时间推着你往前走。也就是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后,我知道又有得事情忙了。
河下边的水位一天天高了起来,现在不需要走到石阶的滩上,只需要走几步台阶就已经能碰到水了。我天天看着门前,变化也算明显,问了问李深酒,他说现在夏季汛期,要涨水了。涨水,我又问他会涨到哪,他说,家里。
我才知道涨水就得遭殃了。
那之后不久,我和他一起将小木屋里的几只鸡和长命送到远处的李大爷家里,又去最近的镇上买了足够的矿泉水以及一箱方便面。
镇上比起乡里确实显得先进不少,但还是贫穷,拥挤、喧闹,那一声声的吆喝总让我觉得恍惚,一不小心就容易走散,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儿,于是我紧紧地跟着李深酒,唯恐自己被落下。他背着一个箩筐,买的东西就往那里装,最后买方便面的时候我还是和他分开来,那样太没效率,我也不好意思像个跟屁虫似的,什么也不做。
买完东西回去的时候我将东西搬到了楼上。
那是我第一次到楼上,从外面看起来堪忧的二楼也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破烂,只是很暗,独独一扇毛玻璃的窗透着模糊的光,旁边摆着一张架子床,和楼下那张简单的竹床不一样,棕红色的沉木,还有镂空的雕花,我原先想楼下那个大衣柜可能是这里最值钱的东西看来是错了。那时我只是上去放好准备的食物,只是一会会儿,不明白为什么将偏将床看的那么仔细。
但李深酒说,涨水了我就得也睡在楼上,所以过不了几天我也就得睡在那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