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深酒!”
我叫了一声,想让他看路。
他反而好像吓了一跳,恰逢前面一个石头,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想什么?走路路也不看了。”
我带点责问性的语气,说完就后悔了。
李深酒好像完全没放在心上,见是我,连忙上前来:“没什么呢。”
又说:“邵老师你怎么又坐在门口,这时候蚊子多。”
果不其然,手臂上被咬了好几个包。
他看着我笑了起来:“老师自己去涂点花露水吧,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得早了些,我去下面条。”
我什么都来不及说,他就去了小厨房。
我坐在门前等他的面条,一边给自己涂花露水,讨厌的蚊子,逮着人就咬,我想,也不咬个好地方。
十几分钟后,我和李深酒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吃面条,这次他加了两个鸡蛋进去,他一个,我一个。
“老师知道这是什么面吗?”
他一脸神秘地问。
我摇摇头:“不知道。”
“长寿面呐,”他说,“加了鸡蛋就算长寿面了。”
长寿面怎么了?
我正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他说:“今天我生日,请邵老师一起吃长寿面。”
我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
他继续说:“我现在十六了。”
“十六了啊,”我说,像个长辈似的语气,“算是个半大小伙子了。”
他又突然说,跟平地炸了个惊雷似的:“毛杉岭那边一家的李婆婆今天来找我了,给我谈了个姑娘。”
“是吗?”我知道农村的结婚结的早,又像个长辈似的接话,“怎么样啊,看上了没啊?”
“我觉得挺好的,那姑娘叫秀君,活泼,可爱,能谈。”
我这才想起来要问小秀君的事,原来今天没来的她和李深酒去谈了。
然后李深酒现在对我说,活泼,可爱,能谈。
呵。
第十一章
我觉得我现在有非常大的怨气,但这怨气无处可去,因为这是一厢情愿的,这怨气,这心思,都是一厢情愿的。我绝不会承认我花了两个半小时到了小秀君的家,请求她的奶奶能够给她继续读书的机会是为了打消我的怨气。
她家果真是很远,需要走过一座山头,我自然是没法找到小秀君的家,于是我让李深酒带我去。
我是坦白和他讲的:“就你谈的那个秀君呐,是我学校的,今天她正好没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原来和你相会去了。”他听了我说的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让邵老师担心了,她家李婆婆催着,前几天就说呢,我也差不多到了年纪,只好答应见个面看看。”
“你很年轻,”我说,摸了摸自己的发鬓,然后看向他的发端,他的头发很黑很茂,但是杂、乱,像野草一样长着,“我到现在还没结婚呢。”
“邵老师多少岁了?”
“二十八。”
“邵老师的爹爹和娘不催吗,给邵老师找个伴儿。”
他们催啊,当然催啊,我再没理由搪塞之后告诉了他们真相,告诉他们我没法跟一个女人过一辈子,那是骗人,是作孽,他们说他们才是作孽。
我自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而是打了个转儿:“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说小秀君呢,她很好学的,班上最认真的一个。”
他不说话,显然听不懂我在暗示他什么:“你要是答应结这个亲了她也就上不了学了。”
“如果我不答应她也还是上不了学的,她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轮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