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声音沉冷下来,季何易微微松开压着他的手。
“啊,在呢。”池宴应声截断他的话。他仰着头,半阖着眼睛觑他,“干嘛啊,大惊小怪的样子。”
稀薄的笑意爬上他的脸,他带着声色场所里惯有的调笑表情,“你都没有准备的吗,来这种地方难免的嘛,我让你见识见识——性骚扰。”
“低级的呢,像这样。”他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名片,那是不知什么时候从季何易口袋里抽走的,“严重一点的呢,就我刚刚那样了。”
季何易盯着他看了会,直把池宴看得哼出一声笑:“怎么?这么生气?要不要报警啊。”
季何易彻底放开了压制他的力道,回到水池边洗手,身后人急促的喘息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两人的呼吸声在这片空间里重又变得微不可闻。
他不喜欢暴力,不管是肢体还是言语,更避讳“最容易伤害的往往是最亲近的人”这一套。珍视的人最需斟酌克制,尤其忌刻薄话,值得他所有好言好语;陌路的人无话可说,言语和情绪都是费心费力的东西,本来就应该吝啬施展。
现在池宴是后者,自己其实没必要对他多费口舌。
但他刚刚那力道十足的两下让池宴的脸色苍白到现在,接下来的话可能也不太客气,言语暴力和肢体暴力都全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季何易想,他是池家最小的儿子,被有求必应宠着长大,太熟练怎么得寸进尺了。
“我说过好聚好散,不管是之前,还是以后,对你给出的分手理由,也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
靠墙站着的池宴和他在镜子里对视了一眼,他看见他抹掉了嘴上的湿润,但没抹掉被啃咬出来的红,低下头接水的时候,恍惚有温柔的样子。
他的声音也是温和的:“你可能还不太清楚情侣分手的意思,事实上分手后还能做朋友,大多时候是无可奈何的托词,毫不相干的陌路人才是一对分手情侣最舒适的距离。”
“但你的父母是我很尊敬的长辈,你的哥哥是我很多年的好朋友,今后我们不可避免地还有见面的时候——虽然我会尽量减少这个次数,却还是希望,那时候我们两的关系不要让无关的人为难。”
季何易洗完了手和脸,走向门口:“看在你爸妈和池淙的面子上,我不想跟你计较你刚刚过线的行为,但没有下一次了,池宴。”
他最后顿了顿,在池宴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抽走了他手里死死捏紧的带香名片。
☆、第5章
季何易把自己家里的门锁换了,把原本太过柔软的床铺换成了硬的,又给鱼缸新添了一些漂亮的水草置石,一条浅蓝一条深紫的孔雀鱼在里面游得欢快。
他曾经想要养一只猫,他有按时归家的习惯,大学时候看了许多养猫类书籍,自觉做好了承担一只猫生老病死的准备。
但没等到他向同居人征询这个计划,池宴突发奇想要养两条鱼,养猫的事就彻底搁浅。
池宴在水族馆挑鱼,一通电话把季何易叫去,让他陪着听了半小时饲养员滔滔不绝的介绍,最后自己选中了两条孔雀鱼。
孔雀鱼一切都好,色泽艳丽,品相优美,饲养起来格外方便。
除了寿命较短,只有两三年。
“就这种了。”当时池宴盯着两条鱼看了许久,好像格外满意的样子,他回头给季何易介绍他花了三秒钟起的名字,“一条叫小蓝一条叫小紫。”又指了指两人一黑一白的T恤,“现在你们跟小黑和小白回家。”
后来季何易就喜欢上了这两条鱼,他对于自己习惯的东西总是容易心生喜爱。
三年恋情,他像习惯给孔雀鱼换水喂食一样习惯池宴。
那么还喜爱他吗?
疑问甚至让他点了一根烟。
他不抽烟,只是阳台总放着几盒池宴的烟。池宴抽烟会避开他,又不完全避,偶尔会拉住他,强行渡他一口烟,他好像很喜欢看到他被烟呛到略微失措样子。
几次下来,其实已经习惯了那种味道,但还是会在池宴兴致勃勃的目光下配合着咳两声。
还喜爱他吗。
没有吧。感情是相互的,爱意需要在互有回音的空气里才能健康呼吸。对方已经明确说了移情别恋,亲口说出的言语,似乎应该比肢体、眼神、甚至亲吻更具效力。
又或许有。毕竟也有人能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飞蛾扑火,比如当初的池宴。
季何易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曾经的不接受堪比铜墙铁壁。因为绝对的漠视,在自己真正动摇前,池宴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他甚至回想不起来太多。
答案也没有很重要。当初的池宴和如今不一样,现在的答案和之后某一天,也不会重合。
阳台上烟的味道已经过于浓郁,他端详了会烟头,把它按灭在烟灰缸,第一次做,却也不失熟练。
回到客厅,给夜里的水族缸调高一点温度,观察片刻,判断出两条鱼在睡觉,于是放轻了关卧室的门。
这两条孔雀鱼已经养了近两年,他决定等他们寿终正寝,给自己养一只猫。
五月结束,难得清闲的几天过去,季何易再次回归到忙碌的生活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