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别想什么鬼主意哦,也别想害我爷爷。”
酒蕼的门半掩着,一推开,是几张桌椅板凳,还有正对面的说书台子。说书台子旁的侧门便可通向后堂的院子。那人穿过酒蕼和侧门,直冲进后堂院子的厨房,“喂,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小崽子跟在后面叫喊。
厨房里暗暗的,锅底的火苗附在干柴上跳跃着,闪烁出火光。
“你怎么知道樊擎的事。”
丁广之抬眼看到那人冷决的眼神透过门外的微微亮光射来,不觉有点毛骨悚然。
“我只是个说书人,胡乱编纂的罢了。”丁广之佯装淡定,继续往身后拿过一块木柴送进锅底,火苗瞬间被压下去。
“我就说了,我爷爷都是胡乱说的,图个玩乐,你何必当真呢。”小崽子在边上打圆场,但他已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锅底的火苗适应了新柴,突然高潮,火光大旺。
“前朝灭亡不过十余载,而你一白发老汉,若不是亲身经历,就是有什么知情人和你说了这事实,否则你不会连樊仁公独子的姓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些都是我爷爷瞎编的……”
“远堂,你先出去。”
“爷爷!”
火苗声噼噼啪啪在暗色里独奏。
“是。”
小崽子手里攥着草兔子走到院子里,抬头一看,月亮和星星都已隐隐升上来了,点缀在深蓝的天空染布上。
“你又怎知,樊擎是其真名而不是我瞎纂的呢?”
“我心里自有盘算,樊擎确是樊仁公独子。你就如实交代吧。”
“不如你先交代来,我再说也不迟。”
火光之间一道银光闪过,利锐的簪子已抵在丁广之的脖子上。
“你以为你这样威胁我,就能得到真相了”
“好,你是想让我威胁门外那个傻小子”
簪子半褪下,似要重找宿主。
“我交代。”
簪子悬在半空的黑色里,突兀地闪着银白色的光。
“我乃前朝太史阁史官一名,国破家亡之际,我选择了家,是我辜负了仁公,也没护住幼主。”丁广之的声音沉寂下去,被火苗燃烧的声音盖过。
“你既没护住他,怎知其被宠臣所救”
“是我良心过不去,我良心过不去啊!”丁广之的手不住地锤着心口,嗓音暗哑,“才编了这么个好结局。”
“我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的,不过我希望以后我问什么,你都要知无不言地告诉我。”
“你告诉我你是谁”
“莫问前尘,若问名姓,就用香楼里的名字吧,季奴。”
丁广之借着暗光端详了那人的身型,脸阔,心口一颤,“季本非姓,不如与我们同姓丁吧。”
“无妨,就叫丁季奴吧。”
“丁季奴!哦,这就是你的名字啊。”丁远堂跳进厨房,背着手站在丁季奴面前。
“是不是又偷听了”
“爷爷,是外面蚊子太多,我这才靠过来的,就听到这一句,真的!”
“别贫了,洗三双碗筷端到里屋去。”
“唉!”
三人喝了些茶水,就着馒头用了晚饭,然后便歇下了。
丁广之一人睡在一间房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厨房与丁季奴的对话让他又想起前朝的一些往事来。当年,仁公率领军队亲自前往边境抵御外敌,是把幼主托付与他的。可是,当外敌破关而入后,整个城里火光冲天,烧杀抢掠,他若再前往城里接出幼主,恐怕如今他和丁远堂也早已随着亡去的丁家人归西了。
丁广之披上外衣,坐了起来。撒着鞋子往院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