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大堂之上坐着侯孝先和侯丰,还另外站着一人,李今。
钟离木川进了大堂就说道,“侯将军,这段时日叨扰了,不过木川还是准备告辞了。”
大堂的氛围极其沉重,侯孝先开口,“木川师父,你这又是要去哪主公下落不明,若是你也再有个好歹,”
“樊擎他是在哪不见的”钟离木川仿若心中早有预期,只是冷静地问道。
“怕是被磨萨抓去了。”李今哭着说道。
“磨萨是谁”钟离木川问李今。
“磨郁派的将军。他,他设了个圈套,徐军师和主公都中计了。”
侯丰激动地站起来,面色涨红,“爹,你现在还不出兵吗?眼看主公都入了他们的牢狱,还不如来个鱼死网破,攻下磨城。”
侯孝先叹一口气,“你不懂,你整日游山玩水,玩物丧志,哪知道打起来西岭会有多遭殃!”
侯丰听侯孝先说他玩物丧志,心中颇有不甘,忘了顾忌,“那你当初为了权位嫁姐姐的时候,可想过她日后要守寡啊!”
侯孝先啪的一巴掌打在侯丰的脸上,“胡说!”
侯丰不服气,却又自知这一巴掌该打,事情到这一步是谁都未料及的,包括他的父亲。他痴笑着走出大堂,“还是我的山水美啊。”
钟离木川见了这厅堂上的一幕闹剧,竟颇怀念从前带着樊擎在山洞里居住的日子。这世上诸多苦,父子苦,战乱苦,夫妻苦,死别苦……又有谁曾拥有过他与樊擎那般的隐世之乐呢?而为了那安稳的隐世之乐,他付出一些又有何不该呢?
若是光阴回转,他真想那日在山上跪着的时候就答应樊擎,“山林为证,樊城亡灵亲见,我钟离木川今日愿嫁与樊擎为妻。无论生死,不离不弃。”
抛却过往的执念,不去想谁是樊城,也不去想樊擎是谁的儿子,更不去想是谁救了他,他此刻真正所想的,不就是当初拉着他、跪在他身旁的那个人吗?
“侯将军,在下的安危便不牢您费心了,就此别过吧。”
侯孝先看着钟离木川转身的背影,颤颤巍巍说道,“你要是见到主公了,帮我带句话,礼芝很是挂念他。”
钟离木川轻声应答了一句,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
从前樊擎住的那所院子,侯礼芝正躺在里面。侯礼芝盖着被子面无血色,仿佛睡着了一般。侯夫人一只手握着侯礼芝的手,另一只手不停地用帕子擦泪。
“夫人,小姐的身子本就极弱,刚又受了刺激吐了那么些血,如今恐怕是无力回天了。”大夫半躬着身子,耷拉着头。
侯夫人憋不住哭出声来,身旁的小丫鬟也跟着哭。侯夫人抽了下鼻子,“带着吴大夫下去,叫老爷来。”
“是。”
吴大夫退下后,侯夫人丝毫不再掩饰,在一旁哭得喘不上气。
侯礼芝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娘,爹有没有派兵去救夫君”
“派了,派了,这你就别担心了,啊,你只要养好身体啊,准能见到他。”
“是吗?那木川师父去了吗?”
“跟着去了。”
侯礼芝闭上眼,眼角淌下一行泪,“我早知道他一定会去的。不像我,哪也去不成。”
“礼芝啊,有没有想吃什么娘让厨子给你做。”
侯礼芝没睁眼,只是嘴巴发出极其细微的声音,“我好困啊。”
“礼芝,礼芝。”侯夫人握着侯礼芝冰冷的手,不知所措地哭着。她恍惚地看着这间房子,囍字还未取下,嫁服也还未旧去,怎么,怎么就成了丧地了。
磨府的暗室里,樊擎的四肢被锁链紧紧拷在十字铁架上,囚在一间幽暗的铁笼里。锁链及处,是皮肉挣扎渗透出的血,衣服还是当日被抓时穿的幽蓝色外袍,只是已四处绽开,拼凑不成形状。樊擎的头发如稻草般枯硬凌乱,整颗头往下吊着。
磨戬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地只是盯着樊擎,盯着几个时辰只等他醒来。
铁笼外,忽明忽灭的烛火映衬着磨戬惨白的脸,仿佛他才是一具合格的死尸。
链条动了几下,发出哗啦的声响。
“你醒了”磨戬讲出这几个字尾音拖得极长,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樊擎用足自己的一点力气缓缓抬起头,语气微弱,“你,你何不直接把我杀了”
“真的抱歉,我实在听不清你说了什么,都怪我的手下下手太重了。”磨戬的声音淡淡的,犹如幽灵。
樊擎咬紧牙关,卯足了劲放大音量,“你为何不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