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常,祝逢今不会接受这样的请求,一来他对小动物兴趣不大,二来它们如果在自己饲养的期间出了什么问题,对原主人和他自己都是麻烦。
可想到厉从平乏的日常生活,他就鬼使神差似的接过了笼子。
虽然不会说话,兔子也不像犬只那样能跟着人剧烈地活动,但好歹也算一种陪伴。
那是只巧克力色的荷兰侏儒兔,身体格外小,耳短头圆,像是能躺在手中。祝逢今将笼子放到一边,又准备了水和兔粮,初来乍到的兔子胆小敏感,缩在笼子的一角,鼻子翕动,努力适应着陌生的气味。
厉从也跟着蹲在旁边,拿手指小心地碰了碰小兔子竖起的耳朵。
又软又热,感受到触碰,还会动。
小孩差点激动地“哇”出来,他笑眼弯弯地看着祝逢今,仿佛得了一件心仪已久的礼物。
哪怕只是暂时拥有,也格外珍惜。
这才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他留对了。
兔子并不能带给厉从多少实质的东西,但照料的过程却能给他们在茶余饭后增添许多话题。小孩热衷于给它梳毛,短毛兔掉下来的浮毛不多,每天积攒一点,最后搓成了个圆滚滚的毛球,还专门拿了盒子盛着。
祝逢今哭笑不得,只能摇着头随他去。
不过他也绝非纵容。
“手伸出来,”祝逢今手里拿着戒尺,“知道错哪儿了吗?”
厉从乖乖伸手,声如蚊呐:“不该揪了你的兰草喂兔子。”
“啪”地一声,木板打在厉从掌心。
他差点笑了:“不是,再想。”
祝逢今没有客气,即便是左手,一板子也拍得厉从差点痛呼出声,手指下意识地蜷起,却不敢往回缩。
戒尺是在国内的时候就有的,厉从虽然相对听话和乖巧,但难免会犯错,祝逢今收拾人从来都是借助工具,不扇厉从耳光,也不抽他屁股,一来嫌自己手疼,二来是出于尊重,他奖罚分明,可也不会轻易责打,动戒尺,也不会超过三下。
今天他回来就看见花架最底下的卡特兰的叶子被揪得七零八落,艳丽的大朵兰花孤零零地开着,估计过不久就会蔫下去。
八成是知道躲不过这一劫,厉从把叶子整齐地堆在一边,祝逢今蹲下去查看,发现上头有许多齿痕。
“我把它带出来晒太阳,没太注意,结果它把那盆花给啃了。我怕你跟它生气,干脆就把叶子揪下来让它专门啃那些坏的,这样你就算是收拾,也只能收拾我了。”
祝逢今被他的逻辑给气笑了:“啃就啃了,跟我如实说就行。那么厚的叶子,也亏你能揪下来。我能把一只兔子怎么着,烧了吃吗?”
厉从:“它这么轻,没有多少肉的。”
祝逢今:“……”
“还好没出什么问题,有些植物对这些宠物而言是有毒的,既然是受人所托,就不要想当然去做事,明白吗?”祝逢今道,“还有,说谎不是好习惯。”
厉从点头,算是应了。
见祝逢今收了戒尺,他的手也跟着垂下来,旋即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祝逢今:“那你呢,约束都是相互的,你也不能对我说谎。”
厉从直直地看着祝逢今,希望得到一个“好”字。
可是对方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齿间漏出似有若无的叹息。
“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是大人啊。”
第17章
这个答案对于厉从而言太过敷衍,他第一次躲开了祝逢今抚在他头上的手:“我不接受这个理由,我……我有一天也会比你高,比你壮,我也会成为大人。”
“嗯,我知道,”祝逢今淡笑道,“可是我如果对你说了‘好’,这个‘好’字就是一种欺骗,我说的谎太多了,以后也会一直说下去。诚实需要有条件,厉从。口口声声又提起小孩、大人什么的,是我不对,你会介意或者厌烦这个说法也很正常。这么说可能有点自我,但我并不希望你在这个年纪太懂事,你成长的这个阶段,不要因为想往前走而快过时间很多。”
有些热情,只存在于十几岁少年的胸怀之间。
他更希望厉从天真烂漫一点。
可惜厉从没能领会祝逢今的语重心长。
他努力地去听话、乖顺,因为这样才是别人眼中的讨人喜欢。季常青离世以来,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骄横无法带来一日三餐、表面和善的人际关系。三叔在离开以前向他嘱咐过不要给祝逢今添麻烦,他自认已经努力做到了,可对方却告诉他,他不需要超乎年龄的懂事,做一个小孩没有什么不好。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