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梦里的时候不会这样,他还挺熟练的。
可梦终究与现实中不同。
也不知道原来有人连一根发丝都能生出几分引诱。
发泄过一次之后,祝逢今坐在毯子上,手指间夹着一根烟,让它静静烧的时候比较多,抽也只是偶尔几口。
厉从洗完澡,见祝逢今半身赤裸着吞云吐雾,径自走过去,弯下腰去就着祝逢今的手抽了一口:“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烟蒂就那么短短一截位置,这样吸烟,像是含住了对方的嘴唇,将气味渡到自己的话语中。
他掐灭了烟,将脱掉的衣服披在身上:“你这又是跟谁学的?”
厉从朝他眨了一下眼:“无师自通。”
“贫,”祝逢今道,“其实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眉毛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跟同学打架了么。”
厉从摇头:“就是被酒瓶子豁的,有天被人尾随劫了车。”
祝逢今皱眉:“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说?”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自己处理就好。我大概昏了半分钟,醒过来之后报了警、写了笔录,抢车的人是个醉汉,很快就被抓住了,车也找回来了,还好他只开走了几个街区,没撞到什么东西,除了这道疤之外,我好像也没损失什么。”
人在他乡的时候,似乎自然而然就懂了报喜不报忧的道理。
祝逢今不知道的是,他给厉从选择的那所学费高昂的私立学校并不是什么有包容性的空间,精英们的走动的范围很小,子女几乎都互相认识,厉从作为为数不多的黄皮肤,自然而然地,被隔绝在社交圈子之外。
厉从其实心没有那么脆弱。
季常青离世之后,再苦的日子也熬过来了,他那时每天只想着解决温饱,有没有朋友影响不大,小小的一个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没什么问题。
可后来他的身边有祝逢今。
一个只知道苦的孩子,从某一天起就开始被喂了满嘴的糖,舌头被娇惯着,只能尝到甜味。
突然那些糖被人抱走了,他在原地,余下的每一种情绪都苦得发麻,连凉水都似乎是发涩的。
他做好了承受孤独寂寞的准备,可真正生活里完完全全都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想念如影随形,他走过的每一步路,前面都有祝逢今的模糊背影,它越来越深刻,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在排挤和孤立之中度过了一年,在那一年里,厉从学了很多数学,在所有的常青藤盟校里只挑了哈佛,学会了种玫瑰,风干花朵,用自己的方法攒了些钱,给祝逢今打了很多很多无声的电话。
如果要用一种东西去量化这种想念,厉从希望它是一片瀚海汪洋,再多一点点,就能奔流到祝逢今的身边。
还好最终将声音传给了祝逢今。
他其实不贪心。
只要现在就足够。
厉从云淡风轻,祝逢今心中却有痛意。
不是没有和厉从通过电话,嘘寒问暖得到的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回答,他像是在那里过得平安顺利,如今看来只是不想让万里之外的自己担心。
他才是年长的那个,所思所想却不如这个孩子周全。
不……是自己还困在过去,在名为失去的泥沼里深陷,不愿离开。明明睁着双眼,却还是刻意忽略了厉从的真心,所以听不出混着电流声里的细微情绪。
祝逢今直起身子,肩上披着的衣服被抖落。
“小从,我以前对你说过,不希望你太懂事,这句话适用于你人生的任何阶段。你开心与否、难过与否,都不需要藏在心里,请直接告诉我,我愿意听,希望你在我面前,能永远天真烂漫。”
他轻轻道,郑重而柔和。
随后,厉从感到一张绵软的嘴唇吻上了自己眉骨上的伤痕。
像一颗轻盈闪亮的心,落在眉间。
第32章
吻很短暂,像是蜻蜓的尾部擦着水面,飞快地掠过。
却足以荡起涟漪,也能抚平心上那道深深的疤痕。
厉从怔愣了一小会儿,他眼中闪闪发亮,映着祝逢今的影子:“逢今,我好高兴,我现在……很开心,很幸福。”
祝逢今愿意听,他就愿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