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似乎见证了一个非人类的诞生史。从理性角度来说,他该专注于处理掉制作出这些试验品的组织机构,并对这家伙提高警惕。谁知道还有多少个“Kal”,他又还能弄出多少个超能力?
【嗷。】
【我闭了一会眼睛,结果走路时被绊倒了。然后神秘激光的开关就被关掉了。我到底是个什么啊?你知道什么用来表达比“我的天”更强烈的情绪的词语吗?我需要一点赞助。】
从感性角度来说,布鲁斯竟然想要欢笑。从八岁到现在,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将真心的快乐遗忘。但是卡尔,这个非人的家伙,他就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神奇的“超级能力”,他正在让布鲁斯找回笑意。
/说话,喜剧,悲惨,喜剧。/
“你知道电影分级吗?”他答非所问。
【电影?分级?】卡尔疑惑地重复。【不知道。】
“如果我们还想停留在全年龄,我就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卡尔十分好奇,尽管他还不知道电影是什么。【那还有什么分级?】
“在限制级,我们会说‘suckmyd*ck’。”
【什么玩意哈哈哈哈!这是你现编的吗?】卡尔兴致勃勃地快速说。
“这是我在某个加拿大酒馆有幸观摩到的现场。”
【你确定是有幸,不是不幸?你之前都在做什么啊布鲁斯......稍等我的激光又放出来了,这是个什么神秘触发机制?】卡尔无奈道。
他们不得不停下,花了一点时间来尝试控制住这个新能力。卡尔学习速度很快,并没有过太久,他就基本学会收放自如。【我不喜欢这个能力。】卡尔抱怨。【它有点凶。】
这一路终于没什么杂七杂八的其他问题出现,到达那几棵枯成干木柴的死树时,卡尔以夸张的口吻表达了自己的感动。最后,他附带上一句:【果然“千辛万苦”的闯关难题在我们全年龄级别的故事里常常意味着出乎意料的收获宝箱。】
他们用热视线烧去一层厚厚的雪面,下到卡尔透视偶然看见的金属蛋形建筑物中。
13.
他们首先进入了一条走廊。建筑物里空空如也,地上镶嵌的苍白灯管有亮有暗,过分一点的灯管选择闪烁不断,成功把气氛重新从科幻片拉回鬼片。墙壁上随处可见被氧化的金属烧焦烙印,一道道伤疤残忍地割裂。卡尔不由得顺从此处的阴冷氛围,放轻脚步。他的说话声本身变得更小,充满了牙缝里挤出的气声,然而回音却又将他的话语无限扩大重放。
【如果我不能透视......】
“你就下不到这里。”
【所以这意味着这就是最终的神秘关卡。】
“亦或者是打通支线才有的隐藏结局。”
两人默契地接着对方的话,一应一合,毫无停顿,仿佛他们本该是一个人。
【你竟然会玩游戏?】卡尔说。“为什么不。”布鲁斯用平直的语调回答,尽管他心里竟然有些羞恼。“你竟然还记得游戏?”他尖锐地反问。
卡尔只能回答:【你知道我的答案。】
“你的记忆内容不定。”
【嗯哼。】他骄傲地哼了一声。不知道他的骄傲点在哪里。
走出走廊后,卡尔又穿过一个空荡荡的小隔间。隔间一面的墙是厚实的玻璃窗,玻璃之后是实验室的经典配置——全封闭的银白色金属构成了坚硬的牢笼。卡尔走近了些,被一具紧贴在玻璃侧墙面上的干瘪死尸吓了一跳。死尸显然死得很透,皮肤失去弹性,紧绷在骨头上,勾勒出一条条弧线。通过透视,卡尔能看见尸体脑中发着绿光的石头,和绣在领口的Kal.Third.L。
一连许多房间都和这间基本相同,让卡尔感到好些的是,他并没有见到更多尸体。有的隔间里安置了几台机器,有的有带铁锁的手术台,更多房间中空空如也,除了一成不变的灯光。
【我似乎能听到很小的呼救声,仔细听还有哭声和笑声,还有燃烧的火焰和呼啸的动静,甚至鸟鸣......很乱,是我在幻听吗?】卡尔自言自语。布鲁斯没有回答。
再往前有三条岔道。卡尔先走了左边。三重门已经被人打开(门上有个深陷的手指印),里面是一大片各种各样的仪器,大部分早已停止运行,只有零散的几部机器还亮着一点灯,指示错误的红点一闪一闪,地板则被这光点一阵阵地照亮。卡尔与布鲁斯一起探索了几台机器。仅仅通过描述,布鲁斯也无法判断机器的具体用途,只能大概判断出有的是测样品成分的,有的又是用来配置材料的。接下来的一大片区域都由各种实验器具组成。两人得不到更多信息,只能退出来,换右边那一路。
右边看样子是研究员的生活区域,现在空无一人。卡尔在那里见到了浴室、餐厅和宿舍,没有娱乐场所。可以预料到在这冰天雪地的地下,可怜的研究员们生活有多枯燥。
中间那条路通向那些反派角色的基地中又一经典场景。“马厩”。他们把这个名字烙在了大门上,然而事实上,“马厩”里是一排排透明的罐子,里面盛满浅黄色的液体,中间漂浮着一具具躯体。躯体大多残缺或畸形,有大有小。大则高过三米,小则不过一臂。多足者,头部隆起者,肋生骨翼者,应有尽有。这些生物的颜色也不尽相同,雪青色,棕褐色,浅橙色,应有尽有。卡尔承认他脊背发冷,
越深入这些培育仓的丛林,躯体的形状就越分明,然后卡尔见到了几个胚胎,看起来无限接近正常的胚胎。
随着他的前进,胚胎开始成长,沉睡不醒的稚童,眉峰紧缩的少年,神态安详的青年......他们安静地漂浮,赤身裸体,身形健美,肌肤白皙,面容安详。
亦如预料,他们拥有同一张脸。
/毁灭,救赎,唯一,手掌。/
卡尔除了必要的描述,已不再多言。
房间尽头躺着又一具尸体。无论见过多少死者,不管那是谁,卡尔都无法麻木地接受对方的死亡。他哀而不伤。对于这具尸体,卡尔同样俯身蹲在他面前,郑重地对尸体露出安抚的微笑。
随后,他起身向前走。耳畔隐约回荡着远处葬礼的哀泣与唱诗班的圣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