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双手捧着孙尚香的手机,拇指悬浮在拨号键盘上,下定决心一般凭直觉快速按出一串莫名熟悉的数字,顿了顿后点下绿色的拨号键。
屏幕一闪,拨号键盘的界面立即切换,“正在拨号”的字样下显示出通讯录里已有的联系人姓名——
“大哥”。
就像有什么东西终于落地,周瑜垂下捏着手机的手,跟孙尚香对视一眼,如释重负般淡淡一笑。
“嘶——公瑾你轻点,温柔,要温柔懂吗。”
周瑜坐在沙发上,把手按在孙策脊背上,让他趴好别乱动。
“这儿?”周瑜戳戳他腰侧。
孙策报以两声哼哼。
“还是这儿?”周瑜上下左右一通乱戳,故意表现出十足的不耐烦,“到底哪儿啊?”
只可惜孙策这个人仿佛是在健身房顺便把所有痒痒肉也给练紧实了,任周瑜怎么故意戳他挠他,也气定神闲,巍然不动,一副大老爷样儿慢慢转过身来,侧躺着撑着脑袋:“你不行啊,不专业也就罢了,还没耐心。”
“德性。”周瑜笑着一把把他的身子拧回去,捏了捏他的后颈,“我这么伺候还不满意?”
“满意,满意极了。”孙策立刻改口。周瑜的手往下移了些,轻柔地给他按起了不小心闪着的地方。
他的手修长又干燥,指尖一下一下地触及孙策的脊背,用恰到好处的力道一路按压。
孙策眯起眼睛享受着这皇家级别待遇,周瑜擅弹钢琴他是知道的,每次他们去吃西餐时孙策都会鼓动他上去弹一曲,他就可以边切牛排边欣赏水池中央坐在三角钢琴前的周瑜。
细小的水流从周围那圈丝帘上缓缓流下,静谧如云翳的琴声也在流淌,周瑜挂着浅笑的嘴角和他领口的温莎结给他留下深深的印象。一曲终了,不光是客人,连抱着顾客点的单跑来跑去的服务生姑娘,都要忙里偷空地跑去要周瑜的联系方式。孙策往往在这时故意低头认真切牛排,直到周瑜忍不住往他这边看了好几眼,才慢腾腾抬起头与他对视,笑着冲他举起手中的红酒杯。
身处莺莺燕燕环绕中的周瑜也笑起来,当然是只笑给他的。
于是,一眼万年。
不知是不是这万年所能供给的感情太过浓烈、而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想要提前花费更多的缘故,周瑜在孙策牢牢握住自己手腕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拒绝,而是顺势用另一手摘掉孙策的领带。孙策则偷懒走了个捷径,将手探进周瑜衣服下摆,先一步触摸到他的背部肌肤,炙热的掌心带着无上的诚挚用力揣摩着。
可想而知,这场放松身心的按摩活动终究还是变成了一场愉悦身心的欢爱。
周瑜把孙尚香送回房间,带上门出来的时候见诸葛亮倚在墙边,一副等人的模样。
“聊聊?”诸葛亮轻扬眉梢示意。
“聊聊。”周瑜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两人在走廊里并道而行。
“孙策的初步检查已经结束,但非常时期医疗设备不够齐全,基本没什么太有价值的结果。”诸葛亮一手端着那只营造出了领导视察般氛围的保温杯,拇指不断重复按下按键使杯盖弹开、再压下去把它关上的举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孙策的大脑皮层还没有完全坏死,甚至在复苏。”
“你是指,他以前不能说话,现在能说简单句了?”
“按照你所说的,”诸葛亮接着道,“他以前能看懂文字,能听懂你的话,这两项功能分别由大脑皮层言语区的V区和H区负责,说明他大脑里这部分是完好的,根本不像其他丧尸一样脑子只剩空壳。
“而他现在又渐渐恢复了说话能力,说明他大脑皮层掌管这部分功能的区域正在复苏。这是十分惊人的一件事,这说明他很有可能从活死人状态康复过来,但我们完全想象不到其中的原理。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情没说。直觉告诉我,你甚至还没有完全相信这一切不是个骗局。”诸葛亮停下脚步,喝了一口茶,“我理解,任谁突然被人塞了一堆‘事实’,在全然没记忆的情况下被告知自己和谁谁谁是恋人,本身就是匪夷所思、甚至不可信的。不过你要清楚一点。”
“你现在之所以还能这么从容,是因为你的记忆出了偏差,对孙策的感情还处于休眠状态,本质点讲就是没有感情,就像是冷眼旁观的局外人。一部电影情节再感人,你也很难代入其中。但等你哪天真正想起你和孙策之间的往事,恐怕就远远做不到这么镇定了。
周瑜静静地盯着走廊尽头,缓缓收紧拳头。
“我们都不想给你徒增压力,不过能耽搁的时间真的所剩无几了。”诸葛亮眼眸深沉,“解铃还需系铃人,没有你真实记忆中对病毒的了解,我们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研制出针对丧尸病毒的药物。”
“到时候,世界都完蛋了,还有容身之地供你周公瑾慢慢回忆吗?”
他的眸子一时间有如深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啧啧,诸葛你好咄咄逼人。”诸葛亮的耳机里又一次传来郭嘉的画外音。
“闭嘴,只会窝房间里偷懒的人,要你何用?”
“我是刚刚才被孙家大妹子拖起来联机打游戏的好不好?”郭嘉抗议,“安抚人心嘛,任重而道远……哎哟这准星问题大了啊怎么可能没爆头!!快给我磕个血包啊血包在哪!”
诸葛亮被郭嘉的惨叫吵得直皱眉,摇摇头果断关闭了耳机,扔进口袋里。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周瑜突然说,他把自己的手掌抬起一些,“就是这个——这枚戒指。”
诸葛亮盯住他小指指根处的银色戒指:“戴在小指上,寓意爱人已经亡故……怎么?”
“在我的印象里,明明清楚地记得它的来历。”周瑜垂下眼眸,表情有一丝微妙和隐隐的煎熬,“这就是我一直不敢相信孙策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