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撑着两边扶手,从转椅中倏地起身:“准备出发,让诸葛机长带你们飞!”
散会后众人各自回房准备,诸葛亮站在会议桌边调整着他改造的十字驽,只剩郭嘉一人坐在椅子上。
诸葛亮把红蓝两张便签纸推到郭嘉面前:“这东西,得做个笔迹鉴定。”
“啪”地一声,郭嘉把一叠名片甩在桌子上,它们像摊开的扑克牌一样铺了一长条:“我认识的笔迹鉴定专家都在这儿了,挑个活的就好。”
“哇,”诸葛亮一挑眉,礼节性夸赞,“交际花啊奉孝。”
“得了吧,你跟周瑜都走高冷路线,我不公关谁公关?”郭嘉翻了个白眼。
诸葛亮一笑,伸手从那一长串名片中抽出其中一张银灰色和水蓝色相间的,贴在鼻尖上一小会儿:“这张?”
郭嘉眼疾手快把它抢回来:“哎呀弄错了,这张不算。”
“你果然还跟荀文若有联系。”诸葛亮指了指那张名片,“我记得当初曹操是他顶头上司,不顾多方劝阻硬是把他解雇了。现在看来,那只是保护他的手段吧?”
“汉王朝就是个泥沼,孟德欣赏他,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让他尽早脱身。”郭嘉撑着下巴,捏着那张名片笑了笑,“真够怀念的,这可是文若特别采用的薰香纸。”
“他到底在暗地里帮你们积攒了多少势力了?”
“什么积攒势力,他就是去归隐的。”郭嘉再度翻了个白眼,“我都怀疑他跑去开娱乐山庄了,我和孟德估摸着什么时候去找他蹭吃蹭住潇洒一段时间。我只是说,他当初也考过一个什么笔迹鉴定师的资格证,还修过心理学,如果能找他帮忙是再好不过的了。”
“你能立即联系上他么?”诸葛亮神色一动。
郭嘉悠长地叹了一口气,把绿油油的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清脆的女声开始念倒计时,郭嘉这才不慌不忙地出了一张牌,然后点了点屏幕中某个位置。
“喏,这局对家就是他。”
“……”
诸葛亮一时无语,只好低头擦拭起他的十字弩来。
“诸葛,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鼎’的发起人,真的仅仅是一个人吗?”
“不然还能是…?”诸葛亮把后半句“一条狗”生生掐断在喉咙里,神情微微一凝。
“现在在背后给我们下达指令的存在——”郭嘉轻抚着指关节,转过头来盯着诸葛亮。
“有没有可能是几个不同的人?”
S城是座死城,早在病毒爆发的初期就全面沦陷了。
‘鼎’的成员们并没有受到准救世主应得的礼遇,坟场般安静的机场欢迎着他们这些归国的旅人。不过郭嘉跳下飞机后倒是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说闻了这么久洋快餐的胡椒味和洋丧尸的血味,总算有一丝亲切的故土的空气涌入了鼻腔。
未被唤醒的孙策被送进了就近的疗养院,由甘宁凌统和乔家姐妹轮番守着。周瑜一落脚便要马不停蹄地赶回自家别墅,临走前总觉得要表示一下,于是当着众人的面拍了拍孙策的脸以示暂别。郭嘉配合地一捂脸说闪瞎了闪瞎了,然而一干人心情着实是明亮不起来。
六天前周瑜开着车去百货商场觅食时,一路上小心翼翼谨慎到极点,生怕遇上不长眼的丧尸拦车追尾。而当他如今再次归来时,一直到走到家门口输入门禁密码,他的内心都没有泛起一丝恐惧的波澜,甚至连自己走在路上的时候开枪解决了几只丧尸都没怎么留意。就像抢惯了银行的强盗,把金条撇进自己的大口袋里时,轻松得就跟从超市货架上扫零食一样——周瑜为自己这个自嘲的比喻哑然失笑。
然而在推开门的时候,平静的心甚至开始颤抖起来。
平常而熟悉的家具,一件件地呈列在他的眼前,此刻就像是被打上了同一个标签——他和某人的共有物。
他想起那张蓝色便签纸上的其中一句话——“不要留恋”。若他周公瑾真的孑然一身,又有何留恋?
……唯一的可能是,曾经有人和他在这里,一起生活过。
门板的背面或许自己是靠过无数次的,准备出门时靠在这里跟还没收拾好的爱人说话,嘲讽他的洗漱速度——或者是刚一进门时,就有人被另一个人抵在这里,迫不及待地亲吻;沙发上的褶皱是自己之前躺在那儿造成的,或许其中有那么一道是孙策留下的,他们会在那里共赏一部电影、一部美剧,偶尔争抢遥控器,兴许更频繁的事件是像恐怖分子一样恶狠狠地压倒对方进行亲密交流;那张餐桌应该也承载了许多回忆,U盘中的生日视频里他们就是在那儿切的蛋糕……孙策会做菜吗?他什么菜最拿手,最拿手的是自己最喜欢的菜吗?
纵使什么都没留下,却好像一切都留在了这里,以无声,以无痕,宣告他们的过往。
……而六天前自己还把孙策在卫生间关了一晚上。
突然想起这一茬的周瑜轻咳一声,手掌捂着下巴忍俊不禁起来,只是那个笑意刚刚有了雏形,便再度沉下,像是被现实打回原形。
他逐渐从无限猜想中抽离思绪,开始四下搜寻有没有遗漏的线索。柜子、床底和抽屉都检查了一遍,结果不太理想,因为就算有些物品记不太清来历,他也不能确定那到底是孙策的东西还是自己买回来后就丢在那儿忘了管的玩意儿。
他休息了一会儿,甚至习惯性去厨房给烧水壶灌上水插上插头。然后拉开冰箱,看见冰箱里喝剩的一大盒牛奶,盒身上贴着一张淡紫色的便签纸。
他拿起牛奶顺手晃了晃,摘下那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句很简单的话——
“记得喝牛奶”
周瑜怔了怔,很快辨认出这就是那张蓝色便签纸上的字体——那也就应该是孙策的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