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经有过抗争,只可惜这片刻的挣扎就宛如一个短暂浮出水面的溺水之人,等待他的不是援手相救,而是被无情地按回水中。
所以,就这样吧。他在心中默念。
再睁开眼,元驹的脸上已经恢复成惯常的笑容。
第5章针锋对
梁管家不愧为艾家最忠心的一员,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总是完美无缺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6年前他替艾信鸥挺身而出,充当恶人一职;6年后的现在,他则滴水不漏地执行着艾信鸥的命令。
比如这会儿,哪怕他的声音在隐隐颤抖,也依旧坚定地敲响了元驹的房门。
有时候元驹都奇怪,驱使着梁管家如此恪尽职守的动力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身为管家的责任感?
元驹不相信。
他已经见识了太多道貌岸然之下的丑陋,梁管家在他眼中,不过是多了一层难以穿刺的保护皮。对于那层皮下的真实面目,他一直抱有隐匿的一探究竟的兴味。
也或许不是兴味,只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报复欲望。
受这欲望的怂恿,元驹在梁管家说出楼下有客人邀请之后,媚态又散漫地回了个“稍等”。
他放十一下床,懒洋洋地赤着脚走去开门,连大敞的领口都懒得收拢。
门外,看到他突出的锁骨和隐约可见的肌肤,梁管家目光一黯,僵硬地撇过脑袋。
“少爷只是在说气话,”梁管家的声音仿佛一段生了锈的琴弦,在拉起的一瞬艰涩又刺耳,“如果你想拒绝,我可以帮你……”
气话。
原来他颠簸的命运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句随口提及的气话,大概当年的那场车祸,在他们看来也只是一个不经心的玩笑吧。
他倒真成了可以任人摆弄的提线木偶了。
这番说辞瞬间激起了元驹消散已久的愤怒,他毫不留情地打断对方:“算了吧!”
他向前一步,直直地盯着梁管家浑浊的双眼:“有时间说这些假惺惺的话,不如多想想怎么帮我多要点钱。”
“毕竟这种事对您来说已经是得心应手了不是吗?”他嘲讽地笑了,这种恶毒为他增添了奇异的艳色,让人挪不开目光。
对面,梁管家的脸色霎时一白,踉踉跄跄地转身逃离。
元驹尝到了短暂的报复快感。
他刻意挑着最狠毒的话,招招致命地朝对方捅去。
他想他也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小人,没有勇气去追究真正的凶手,而是将刀尖指向那个助纣为虐的帮手。
但如果不是梁管家,如果不是他送来的那笔所谓的补偿,他又怎么会落到沈明杰手里,落到现在这种任人玩弄的地步。
只是他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会在6年后再次遇到艾信鸥。
同样是这个人,再一次破坏了他赖以为生的栖身之所。
在艾信鸥之前,他不过是株攀附在树上的缠藤;而到了艾信鸥手中,他却真真正正地成了一个人人都可以随意践踏的玩物。
真是好笑。
带着这种悲凉的心情,元驹跟在今晚的客人身后,缓慢地绕过沙发,绕过端坐其上的艾信鸥。
萎黄的灯光中,这个两次将他命运改写的男人冷峻地看着他走远。
半夜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小雨。
元驹当时正昏头昏脑地从车里下来,一整晚的纵情声色,让他的反应都变得有些迟钝,等他回过神,衣衫已经被淋了个半透。
湿漉漉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元驹感到一阵寒冷。
这雨虽小,势头却很猛,就像深不可测的命运。
元驹推开司机撑着的伞,满不在乎地步入大屋。
黑暗弥漫,只客厅深处燃着一星灯火。
那个傍晚目送他走出大门的男人,这会儿正像只无家可归的猫般窝在沙发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