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教育工作者那一面的严修在对他说话。钟唯期说:“你怎么知道我会骂他?”
严修说:“你从我办公室走的时候,脸有多黑,你自己不知道?”
钟唯期笑了一声,他说:“现在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清清嗓子,敲了敲胖子的房间门说:“钟清华。”
房间门打开了,胖子不情不愿打开了一条缝。
钟唯期说:“我不相信我改造不好你!”
胖子说:“改造什么?”
钟唯期说:“你瘦个二十斤,就是型男。等你到了大学,我再教你几招,不要说班花了,校花你都能泡。那么什么蒋歆薇,你回头看看,只会觉得可笑。”
胖子深沉地说:“我只喜欢蒋歆薇。”
钟唯期简直要嗤之以鼻,他说:“她有什么好?除了长得漂亮。”
胖子回答:“因为她是我的初恋。”
钟唯期一怔,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钟清华,我一直以来觉得你除了姓钟,没有一点像我。现在我终于觉得你是我侄子,亲侄子。”
这天晚上,钟唯期又和严修见面了。他们去的是钟唯期的另一处房子。
近来他们不定时间,又像回到了刚开始那样,想见了就打个电话。
做的时候严修像是有些累。钟唯期不是不满足,只是觉得严修有些沉重。
完事之后,钟唯期问:“我还以为这破事结束了,你该轻松了。”
严修说:“你以为完了而已。对学生的影响还没完。”
他换了个姿势,躺得更舒服些,说:“你搞不懂青春期的孩子……这个年龄的事情。”
在两个男生家长和解之后,蒋歆薇去他的办公室,对他说对不起。严修说她不用道歉,因为这事情不是她的错。
蒋歆薇看着他,说:“严老师,他们我谁都不喜欢。我喜欢你。”
严修立刻起身,打开办公室门,然后淡定地说:“我很高兴你喜欢我这个老师,被学生喜欢是一个老师最大的骄傲了。”
他没给蒋歆薇任何机会,很快离开办公室回家了。
端午放假时候,十五中的老同学办了同窗会。从前严修很少去,他错过很多年同窗会了。钟唯期更是从高中毕业后一次都没去过。
严修本来不想去的,但钟唯期想去。
“我们一起去吧,找找当年的感觉。”他兴致勃勃。
严修说:“我们又不是老夫老妻,找什么感觉?”
他们不好定义如今到底是什么关系。长期床伴?情侣?似乎都说不清。但钟唯期坚持想去,严修也就随了他。
二十多个老同学一起吃了饭,看到严修和钟唯期一起来,有女同学笑着说:“这不是班长和学委吗!你们又凑在一起了。”
严修不可置信,看着钟唯期,问:“我们是班长和学委吗?”
钟唯期哈哈大笑起来,他第一次这样大笑,好像看个傻子一样。
“严老师,你到底遗失了多少记忆啊!”
大家说起了许多旧事。钟唯期一直微笑听着,有男同学来给他敬酒,他会说自己的病,众人一阵唏嘘,说班上已经走了两个同学了,要钟唯期多保重。也有女同学悄悄告诉严修,当初班上有多少女生都喜欢他们两个,但他们两个人都是一心学习,不谈恋爱。
吃过了饭,大家去十五中逛了逛。
十五中虽然并给了别的学校,但老校区那块地方还在。旧校舍基本拆完了,只留了两栋老楼,正巧是当初他们用过的教学楼,墙壁爬山虎密密麻麻,柔软厚实得如同动物的皮毛。
“真有意思,”钟唯期说,“我毕业的时候,曾经发誓,我再也不会回来。结果人一病,只能回来,虽然连亲人都没几个了。”
严修与他一起顺着操场走过,走到破旧的篮球场边。不知不觉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僻静处说话。
他说:“你很不甘吧。”
钟唯期说:“你知道什么是不甘?我睡过一个钻石级别的人物,我以为他很喜欢我。结果人家把我甩了,转头找了个明星,还把他捧得红得发紫。这个,叫不甘。”
严修好笑:“那怎么办呢。我所能赠给你的最宝贵的,只有青春回忆。结果我这个糊涂人,陈年旧事已经忘了太多。”
钟唯期不说话了。他想说,你可以给我将来的陪伴。
但他没有勇气开口。他这样的人,不配得到承诺。
严修忽然说:“放假前,我和校长说了辞职的事情。”
钟唯期没想到。他脱口而出:“为什么?”
严修说:“我考虑这件事情有两年了。辞职了之后自由些。”
钟唯期像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说:“自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