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蹭的一下站起来想上楼,他恼怒的抓住我的手:“你发什么脾气?就这样不包扎吗!”
明明讨厌我到极致,却又总是表现出关心我的样子,就是这种可恨的错觉,让我认为他的心中其实是有我的,才会让我奋不顾身的为他纠缠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落得如此下场。这种认知让我无法忍受的转过头冲他喊道:“滚!”
大概是因为我的声音太过于愤恨,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厌恶,他更加生气的的拽着我,硬生生的拖着我往楼下的一件房间过去。我拼命反抗直到精疲力尽的被他强行按在床上,他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克制忍耐。
我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放着的药箱,他用力的拽下我的上衣,瞪着眼睛冲我吼道:“老实点!我给你上药,你不要......”
他还没说完,就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身上的伤疤和青紫。那些有的已经变成陈旧的伤痕,恐怖又丑陋,有些还是没有来得及结痂的伤口,配上那些青紫的瘀伤看上去更加丑陋。我的自尊在这一瞬间被踩到了谷底。
我停下了反抗,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管他想怎么样,随便好了,反正只是毫无价值的身体,我又不会在乎。但是他却一脸震惊又恼怒的看着那些伤疤,甚至还颤抖着手去抚摸,直到他说话,我才发现他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发抖:“这......这是怎么弄的?”
“怎么弄的?大概就是你逼我走投无路又将我送入监狱十年的原因吧。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很解气?如果还不到你想要的,那你就接着来吧。”
他一下子哽住,深深的看我一眼,说道:“难道你不是罪有应得?若不是你将爱瑜害到那种地步,你又何须赎罪?”
“赎罪?”我简直就要气的吐血:“我有什么罪?我最大的罪就是认识你!”
他闻言气的又扬起手,我毫不畏惧的看着他,不知怎么,他的手又缓缓放下,随即转身拿起镊子夹住棉球沾上医用酒精为我消毒,我还是一动不动的任他所为。直到将我全部整理好之后他才沉声说道:“以后再敢跟我说出后悔认识我的话,我一定饶不了你。”
这是什么意思?示威吗?
我冷淡的看了一眼:“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
“沈清裴,我再跟你说一遍。不管你是准备将我软禁在这里一辈子,还是准备将我重新送回监狱,我都不会觉得我有罪,直到我死。”
他却不再理我,只是脸色不好的下楼,半天之后端上来一碗鸡蛋水。重重的放在我旁边的床头柜上,只蹦出一个字:“喝。”
我装作不在意的端起来,微微低下头抿着喝。我并不打算跟他作对,也许等到他玩腻了我就会把我丢在一边。熟悉的味道瞬间弥漫到整个口腔里,我的眼泪差点又不争气的掉下来。沈清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勾勾手指头就会让所有人对他前赴后继,但是唯独对于我,他少了一份高高在上。
遇到我之前从未进过厨房的他竟然为我做了一碗鸡蛋水。那是我住进他加不久后的一个晚上,那天忘记是什么总之就是半下午忽然发起了高烧,胡乱吃下两片退烧药之后就躺床上睡觉。睡得死沉的我被剧烈的摇醒,睁开眼睛半天才晃过神来,沈清裴焦急的吼着我:“你是不是傻呀?发高烧怎么不知道去医院!”
我想说其实没那么严重,之前我生病的时候也是吃了药躺下睡一觉就好了。但是嘴巴好像跟不上舌头,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这下他的神色就更加着急了,匆匆的将我从被子里□□,胡乱的为我穿上衣服就背着我往外跑。
迷迷糊糊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医院,我就靠在他的肩膀一侧,低头一看,一只手上正打着点滴。以前从来不觉得生病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知道那个时候我才忽然觉得生病其实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如果就让时间永远的定格在这一瞬间,我大概会希望我永远这么生着病,打着点滴。
点滴打完之后已经是三个半小时以后,护士来为我拔下针头的时候我心中还有些依依不舍。我本以为像他这么忙碌的人最多也就把我丢在医院完事,谁知道竟然陪着我输液直到送我回家,在我以为他可能已经走了的时候又推开门端上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水。
我记得我当时一下子就哭了,他有些手足无措,似乎不知道我是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那时候我发现我更加不想离开他,不管他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觉,我都想永远陪着他。后来的五年当中,他时不时的会给我做鸡蛋水,他只会做这一样,但是对我来说已经足以。只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我们还会有后面发生的事情呢。
我又喝下一口,借着冒着的热气掩饰自己情绪的变化。现在我已经不再期待这碗鸡蛋水了,是真的不再期待,但是却会因为这碗鸡蛋水难过。他静静的看着我喝完,一言不发的端着碗出去了。等他走后,我将房间的门反锁住,一个人在安静的房间呆着。
☆、第五章
自从沈清裴上次来过之后,已经有一星期的时间没有再来过了。我就一直呆在这里,断绝了一切跟外界的交流,其实即便是给我一部手机我也不知道该跟谁联系,晴姐每周来一次,每次过来都要把冰箱里备上满满当当的食材,一切家居用品准备的也十分妥当齐全,但是她从不多做停留,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总之我就在这里住下来了,但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开始极其容易胡思乱想,有的时候会很长一段时间沉浸在回忆中,也有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发呆,更让我无力的是当我洗漱的时候会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看着手中的碎发,不免自嘲还好自己发量多看不出来,否则变成了秃子恐怕更不招人喜欢。我忽然想到之前我心中想着的话:如果能够让我重来一次那该多好,哪怕就一个月的时间,我有些惧怕又疑虑的想,不会真的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吧。
不过这些其实都还好,让我觉得精神恍惚的是我每晚上都会做噩梦,不管是当时关于顾爱瑜的还是后来呆在监狱里的。有的时候也会梦到沈清裴,梦到他贴心的忙碌回家,为我做了一碗鸡蛋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喝着喝着竟然变成了猩红的鲜血,我害怕的想要抱紧沈清裴,但是却发现他僵硬着一副面孔,一字一句的问我:“你要用什么偿还你的罪?”
为了不让自己夜里惊醒后独自一个人挨过漫长时间,我开始刻意颠倒自己的睡眠时间,到了晚上的时候我关上所有的门窗,打开所有房间的灯,然后缩在床头看书。一直熬到我克制不住困意的时候再自己睡去。我发现这是一个好办法,于是就每天这么昼夜颠倒着。
这种简单又无聊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岳旬来找我了。我实在不想看到他,但还是换了衣服下楼,他看到我第一眼明显有些吃惊,我暗暗想到你这是什么表情,要不是我提前照过镜子知道自己不过是脸色有些白,我还真以为你这种表情是大白天活见了鬼。
不过我与他现在已经有了隔阂,很多话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敞开来说,我只得直接的问道:“怎么了?”
“小瑜知道你出来了,想见见你。”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难道想看看十年前还能当做他的替身的代替品,现在还够不够充当替身了吗?
“你为什么让我去见他?就因为他的一句想看见我,你就可以二话不说依了他的心愿是吗?”
他没想到我如此不客气,只是我真想告诉他,不客气的还在后面。
“岳旬,我们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可你至今却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当初我并不知道沈清裴喜欢的是顾爱瑜,所以一头栽了进去,到最后成为你们人人喊打的祸害,那你呢?明知道沈清裴对顾爱瑜的心思,你为什么还这么殷勤?我们两个谁更贱?”
他眼中的我永远都是平静的,温和的,也许是不相信说出这么尖酸的话的人是我,他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要是愿意来,就跟沈清裴说一声,他会带你过去,如果不愿意,那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说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