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受不住了,“啪”地一下放下手里的绷子,“小伙子,你要这么说,咱这天儿就没法聊了,那最后那个姑娘呢,多漂亮一姑娘,人还正经幼师专业出来的呢,她不吓人吧,她不贪吃吧,你为什么也给人退了?”
为什么?因为她要勾引我!
关键是:勾引我也不是不行,但勾引得我像瀑布一样嘴里哗哗流血就不能忍!
贺晓年干咳了两声,放下二郎腿,双腿交叉伸出去,“我一男的,家里放一年轻姑娘到底不方便,所以这不是又来找您给介绍一个男保姆吗?”
“没有!给你说了,这行里就没有男的干这个的,我们也不敢招男的,一旦再给人家惹出点事儿来,这责任谁来担!”
“真没有吗,就一个都没有吗?”
“没有,一个都没有!我干这行都十几年了,就这么跟你说吧,小伙子,要是能有男的来应聘保姆,我,我,”大妈抬头扫了周围一圈,她想发个奇葩点儿的誓,以便证明男人应聘保姆这事儿跟她发的誓一样奇葩,想了半天,举起手里的十字绣绷子,“我就把这绷子拆了,扣我自己脑袋上当紧箍咒带!”
两个人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一个年轻小伙子叮叮咣咣冲进来,一不小心带倒了摆在门口的一个易拉宝。
小伙子愣了愣,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易拉宝,用脚勾起上面的一根杆,往上一挑,把易拉宝挑了起来,用手接住,然后重新摆到原来的位置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潇洒流畅,一看就是个从不弯腰用手捡东西的好小伙子。
贺晓年在心里“啧啧”了两声,双臂抱在胸前,交叉着的双腿又往前伸了伸,懒洋洋窝到沙发里,斜眼瞅着这个小伙子。
这个小伙子摆好易拉宝,就大步流星地往里冲,走路也不低头看道,走到沙发边时,咣叽一下被贺晓年伸出来的腿绊了一下。
他走道走的不算太快,但每一步踩下去都挺用力,因此这一绊绊得十分结实,整个会客间都能清楚听到两块骨头撞到一块儿的“砰”的声音。
他身体朝前、屁股撅起,往前冲了好几步,一直到双手扶住前台大妈的桌子上,才堪勘稳住。
他身后,贺晓年也抱起自己的小腿,蜷着身子,低着脑袋,疼地直不起腰来。
......
孙海洋趴在桌子上,咬了咬牙,咽了下口水。
他住的地方离这儿挺远,要坐地铁倒公交花了快一个小时才找到这个地方。本来大夏天的,就热出一身汗,结果还出师不利,进来先是绊了个易拉宝,接着又绊了个大长腿,除了疼之外,一下子就感到自己的月薪七千之路前途一片雾霾。
他压不下心里的火,回身怒视着还在沙发上抱着小腿痛苦得直晃荡的贺晓年,冷冷地嘲讽:“您这腿还想往哪伸啊,显摆自己腿长是吗,怎么着,脖子以下全是腿是吗?!”
贺晓年的小腿被他刚才那一撞,正经撞得不轻,用手捂着小腿疼了半天,又被始作俑者损了这么一句,心里也有些火大。
虽然腿伸得太远绊到别人,这事儿总的来说还是错在自己,但是你走路不长眼睛,还他妈长了一双骨头这么硬的腿,论责任你的也不轻。
他当即回击了回去:“问你自己啊,你自己走路不看道,那眼睛长脸上是为了显摆自己五官齐全吗?”
孙海洋被他这句话造的一愣,还没见过犯了错说话还这么嚣张的人,有点儿意思!
他盯着贺晓年,眯了眯眼睛,嘴角勾出一个挺危险的笑:“大哥,你这么说的话,”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是打算认真找我茬吗?”
这句话听着语气挺凉,贺晓年这才抬起头,认真打量了他一眼。
这小子个子挺高,目测得有一米八五,身材比例很好,窄腰翘臀大长腿,关键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线条十分流畅,瘦而不柴,可不比自己公司里找来的那些模特身材差。
他在心里掂量了下,自己常年坐办公室里画图,虽然没事也在家里的跑步机上跑跑步、举举哑铃,但跟这种一看就经常性在户外活动的运动款大男孩儿相比,真动手的话……好像胜算不大。
他还没琢磨好是要先服个软还是要死鸭子嘴硬继续拱火,前台大妈受不了了,她从桌子里跑出来,挡在两个人中间,扯着嗓门嚷嚷:“唉唉,怎么回事?你们要打出去打啊,我可告诉你们,把我这的东西打坏了,哪件你们也赔不起!”
她说完,手绕着这间屋子的已经掉了好几块漆的老旧木质办公桌、办公桌前一把破破烂烂的折叠小圆椅、贺晓年屁股下面脏得有点儿认不出本色儿的沙发、还有墙角一个一看就是买十桶水送一个的饮水机,指了一圈。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不再提赔偿的事,耷拉个眼皮爱搭不理地问孙海洋:“小伙子,你有什么事吗?”
她这一问,孙海洋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他赶紧掏兜,在里边抠搜了半天,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递给大妈。
然后他很从容地开口:“老师,我是来,应聘保姆的!”
他这句话一说完,整间屋子,仿佛瞬间被定了格,连空气都停止了流通。
前台大妈惊得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且别说她,就是贺晓年也有点吃惊的缓不过神。
不是说没有男的来应聘保姆吗?!那这个人……,他是男的吧?贺晓年赶紧看了眼他的喉结,这小子喉结还挺突出的,随着他吞咽口水的动作上下窜动,挺……男人的啊!
“小伙子啊,你知道保姆这活是干什么的吗?”就在他胡思乱想,琢磨着怎么再进一步验证对方是不是男人的时候,前台大妈终于开口问了出来。
“呃,知道,”孙海洋硬着头皮说,“就,扫地、拖地、收拾家、做饭、带……孩子什么的。”
“那这些活,你都干过吗,啊?我们这儿可不收没经验的,你以前干过保姆这活吗?”大妈大概就觉得这孩子是来捣乱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火气。
“我,我在家的时候,这些活都是我干的,收拾家,做饭什么的,就是没带过孩子,”孙海洋说,然后马上又跟了一句,“但是我挺喜欢小孩儿的,而且,小孩儿也挺喜欢我的!”
大妈有点儿无语,叹着气说:“孩子啊,大妈这儿啊,就不招男保姆,没有哪家大人放心把自己孩子交到一个大小伙子手里的!”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来,她这话也不全对,就这屋里沙发那就坐了一缺心眼儿大人,他就愿意把孩子交到男人手里。
但是她们这家家政开了这么多年,什么奇葩事儿也都经历过,越来越注重安全性和口碑,保姆不经过培训,都不敢让随便上岗,更加不可能把孙海洋这种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燃烧吧,青春”的热血小青年招来培训。